“后面三名刺客明明是你安排的,为什么又倒戈救了我们?”莫启国对着王尽释问道。
王尽释叹了一口气:“天下大势从南都政府沦陷开始就已经注定。这个天下,顺天者昌,逆天者王。我一直留在秦兴良身边,是因为还没弄清楚他心里那个最后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更大的计划?”夏达明的心也沉沉地坠得如灌了冷铅。
王尽释从口袋里掏出秦兴良交给他的那张写有“南撤”二字的宣纸,告诉他们就在付宗楠决定向广阳增派五万兵马的时候,秦兴良却让吴文章帮忙张罗宣纸上写着的这件事情。
“不可能,吴文章是地下大夏民国组织的人,怎么可能帮秦兴良张罗。”夏达明怔了怔,“看样子,我们得赶快去闻医馆走一趟了。”
莫启国从没停止过对王尽释的怀疑。汉江的事情是他在调查,也是他配合秦兴良将消息传递给夏达明,最后更是他在大殿后埋伏下三名刺客,并且将秦光民放在神像脚下吓唬莫锦玉。仅仅因为所谓的“形势”就临阵反戈,这样的理由听上去未免显得牵强。莫启国觉得,如果说王尽释是为了报杀父之仇,或许自己还会信任他。然而目前的局面,是所有人的“把柄”都被王尽释牢牢掌握,他自己却如同躲在幽暗之处,保持着令人感到恐惧的神秘感。
仅管他有这样的心思,但同样也对秦兴良心里“更大的计划”感到好奇。如今蓉城渐渐陷入三面包围之中,帝国政府中包括复出的蒋总统都决定撤退到蓉城,再图大计。如今,秦兴良还能有什么办法左右连姜总统都不能改变的局势?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想到这里,莫启国决定观察一下,再做定夺。
王尽释探头看了看殿外,发现天空已经彻底放晴了,便说:“我们先去老吴那里走一趟吧,车就停在山下。”
闻医馆中午的生意比早上清淡,这几乎已是惯例。吴文章站在柜台边,跟伙计一个称药、一个打包;一个收钱,一个入账,配合十分默契。为最后一位病人抓完药,吴文章给伙计交代了一些事情,转身就朝后院走去。见伙计正要给自己送饭,他上去接过藤篮,示意伙计退下,然后拎着篮子朝柴房走去。
推开柴房门的时候,吴文章听见那女子微弱咳嗽的声音。他放下篮子,立即奔了过去,只见那女子面色潮红、皮肤干热,呼吸急促。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留在这里。”吴文章深深自责。救治完那孩子以后,他又陷入柜台繁忙的工作当中,没想到一场大雨让这女子先受暑热又受风寒,反而遭受了一场大病。
他将那女子扶起来,通过门缝确认了院子里没人后,缓缓地将女子送到客房,让她平躺在床上。
“谢谢。”女子说话有气无力的。
他倒了一碗凉水给她,被她一饮而尽。
“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女子问道。
“喝了药汤,方才我老婆又给他喂了些米汤,现在睡得很踏实。”吴文章答道,“你的孩子还没足月吧。”
女子躺在床上,眸子里已没有了任何神色:“没足月,半道上生下来的。”
吴文章沉默了。他猜想这女子和早上那壮汉一定遭受了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由得心生感叹。
“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熬点药汤。”他的声音很温和,目光里也全是关切的神色。
女子点了点头。
“我是这里的大夫,我叫吴文章。你叫什么名字?”在走出房门的时候,吴文章问道。
“香叶。”女子答道。
门被关上了。香叶躺在床上,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此刻也舒缓了下来。夏达明应该说得没错,吴文章是个不错的民国地下组织。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昏昏沉沉地正要进入梦乡,忽然听见“当当当”敲击的声音。她硬撑着睁开眼睛,环顾着房子一周,这间房是用木板隔出来的,因为刚下过雨,还有一股淡淡的潮湿味道,并没有什么异常。当她再次闭上眼的时候,又听见了“当当当当”的声音。
比上次多敲了一次。
她又睁开眼,决定等下去。
没过几分钟,果然又传来了“当当当当当”的敲击声。这次她听清楚了,声音是从两个房间隔着的那道木墙传来的。
三、四、五,这应该是她们组织求救的暗号。
难道这院子里还藏着别人?她的心立即紧绷起来。
她从床上强撑着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上。她趴在那有点潮湿的木墙上,仔细寻找木板拼接处可能存在的缝隙。终于,在对着床位的两块木板中间,她寻着一条缝隙,正好能看到隔壁房间的大门。
她本想张口说话,却隐隐看见那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推开门那人压低了声音却带着怒气地喝道:“你在干什么?!”
香叶的病体忽然像被电击了似的。推开那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慈眉善目的吴文章。然而这个时候,他的表情却跟刚才大相径庭。那紧蹙的眉头、凶恶的眼神,像要把房内的人生吞似地张大的嘴,这活脱脱的就是一幅魔鬼的嘴脸。
香叶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里,差一点叫出声来。
“我在找我的那本医书。”一个微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香叶却看不到他地脸。
“别找了,那女子中暑了,快给我写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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