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晋病了?”钱昭讶道。
“嗯,昨儿便起不来身。”多铎回道,“你抽空去探病,且有些事儿恐怕要先接过来。”
钱昭点头,却有些疑惑地问:“知道了,明早就去。不过,什么事儿还得我接手?”
多铎回道:“这不马上就要奉皇上出外行猎么,离京之后,侍奉太后统领命妇原都该是大福晋操持。可眼下情形,也不知这回嫂子还能否成行,若是不成,那大约就要辛苦你了。”
钱昭想了想,似乎是免不了要接这麻烦差事,叹了口气道:“我应付起来怕不那么顺手,愿大福晋早些康复。”
多铎揽了她腰,笑道:“你用不着顾忌什么,没有不服管的。自诩能耐的人啥时候都少不了,可也要有这个命操这份心!”
钱昭一笑,道:“试试看吧。”接过牧槿端上的一盏茶,递了给他,又问,“肃亲王没大碍吧?”
多铎想起狱中豪格见着自己失态地嚎啕大哭,不禁有些感慨,叹道:“瞧着面色不大好,也是受了些苦。”
钱昭问:“太医如何说?”
多铎回道:“说是忧思过度,损及脾肺,须得宽心静养。这些个太医总讲些废话,大牢里住着,还能开心快活不成!等开几剂药调理着吧。”
钱昭道:“怒伤肝,忧伤脾,惊则伤肾,遭逢大变,受不住是常理,但总归得自己撑得住,药石之类恐怕也顶不了什么用。”
多铎叹了一声,道:“聊胜于无吧。”
钱昭见暗示不成,只得挑明了道:“这节骨眼上,汤药之类你就别沾手了,万一不好……担的事儿可就大了。”
多铎一听就怒了,嚯地站起来,盯着她冷冷道:“你是拿他当个死人看么!”
钱昭平静地扫他一眼,道:“我就事论事,你发什么脾气!你要把药送进去,怕真成死人了,你信不信?”
多铎瞪了她一会儿,心里明白她说得有理,但这理是因为对豪格毫不在乎,然他不能置之不理,却也要求不了她感同身受。他坐回去,皱着眉道:“我打小跟他一块儿大的,读书打仗喝酒放鹰,情分放不下。”
钱昭见他服软,依过去轻抚他脸颊,道:“你关照几句,凡一应照料的事,让他家里人去打理,你担着这干系倒也罢了。”
多铎心想这主意不错,豪格媳妇还好好的呢,理应叫她们伺候。他心里舒坦了便握住钱昭的手,脑袋顺势靠她胸口,道:“你看好好说话不就成了,做什么老气我。”
钱昭揪着他两边耳朵,低头在他鼻尖上一啄,道:“王爷脾气可真大,刚才那眼神凶的,是想打我出气么?”
多铎见她唇角带笑,眼中却带着些许认真,忙道:“哎哎,可别冤枉人!”爬起来挨上去道,“来,亲亲。”
钱昭往后一仰避开,他哪容她躲,摁着肩膀就扑倒了。
两人玩闹了一阵,多铎尚有公务未处置,恋恋不舍地换了身常服出了门去。钱昭则召了随去刑部大狱的太医,细细问了所诊两人的病情。
第二天用过早饭后,钱昭带着小七去了摄政王府探望大福晋。
大福晋这病一是陈年旧疾,二是怨怒攻心,本是谁都不乐意见,但对小七这孩子却是喜爱挂念得很,于是强撑精神让人请了钱昭进去。她看不到还好,一见钱昭,便想起这位弟媳与丈夫的种种,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您没事吧?”钱昭在病榻前坐了,见她忽然皱眉捂着胸口,担心地问道。
大福晋咽下咸腥,就着婢女捧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摆了摆手道:“不要紧的。”
钱昭看她面色发黄,精神不济,歉意地道:“本是想带着小七来瞧瞧您,没成想反搅了您清静。”
大福晋往后靠着枕垫,微笑道:“没事儿,我挺想七阿哥的。”
钱昭让小七扒住炕沿站在地平上,他仰着小脸喊了声“伯母”。
大福晋笑着捋了捋他帽顶的穗子,道:“这孩子,说话咬字越发清楚了。长得像你。”与其说像钱昭,长开了不如说越来越像多尔衮,只是五官的精致还是随了母亲,且小七的生辰她是知道的,这便是连猜也不用猜了。
钱昭笑回道:“口齿是比两个月前伶俐了,教他识字,学得倒也快。”
大福晋点了点头,又道:“你今儿来了,倒有件急事要交托。前两天礼部提了要行亲蚕礼,王爷已准了。我是没法子接应了,大约要着落到你身上。”
“亲蚕大典?”钱昭挑眉道,“按礼应由皇后主持,率众嫔妃采桑喂蚕缫丝献于太后。”
大福晋道:“皇上还未大婚,只能由亲王福晋代行了。”
钱昭沉吟道:“按辈分,我与您为皇帝婶母,主持亲蚕于礼不合。我看不如让承泽郡王福晋主礼。”
大福晋本就不大清楚这些礼节,便道:“既然如此,一切就由你安排吧。”她随后又交代了行猎的安排,也实在没气力与钱昭闲话家常。钱昭见她面带倦意,便识趣地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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