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敏为官多年,虽是清正廉洁,但素来对老父老兄颇多照顾,如今陈氏积累偌大身家,比之龙凤镇百年大族王、张、刘几家亦不逞多让。但见镇西首的陈府,高门大屋,广夏细旃,近二十年来,扩大了十倍不止。陈家能有几口人?住得了几间屋?如此富丽堂皇,大都是为了郡上太守大人的脸面而已。
太守大人回乡省亲,摆酒招待乡邻,本镇但凡稍有名望的世家,谁又敢不给些薄面?当夜,陈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无论是接了帖子,还是没接到帖子的老爷们早早带了礼物,前来拜会,有的人能进门喝杯茶吃个席,有的则只能留下个名号便哪来哪去。
太守大人一郡之尊,自然不会亲自出面接待这些个乡绅,自有陈家大爷代劳。但二子一进府门,便被门房单独领到了书房,依旧是那日的光景,陈中敏抱着一卷史书苦读,正看到‘三分归晋’一节,见二子进门,忙起身相迎,“小神僧来得正是时候,今夜寒风大作,应是要下雪了。”
二子瞥了一眼他手上翻着的一页,“是了,瞧着今年雪下得比往年要晚了些,但总算是熬过了酷暑,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一年也快到头了。”
听着二子话里的禅机,陈中敏知道自家的计谋已被识破,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佩服佩服,还是逃不脱小神僧的法眼。”
“大人说笑了,大人运筹帷幄,高明得很嘞,引蛇出洞,小僧拜服。只是今年天气甚怪,如今这个时节,头雪还没落下,怕不是个好兆头,当心来年不顺啊。”
二子这话不疾不徐说出,陈中敏只觉万分刺耳,随手扔下书卷,讥笑道,“如今陈府铁桶一块,只待那人进来,便叫他插翅难逃,小神僧只需作壁上观,瞧瞧到底是什么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到陈府撒野。”
二子略笑了笑,并不答话,坐在一旁,提起茶盏,品起茶来。陈中敏也回到位置上,静静看起书,二人互不搭理,一时之间书房里倒是静悄悄的。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忽听得前院几声惊叫声,接着便是嘈杂吵闹的声音瞬间响起,外边东流敲了敲门,轻声道,“大人,鱼上钩了。”
陈中敏嗯了一声,对二子道,“小神僧,走吧,咱们也去瞧瞧。”说罢,径直带头往前院走去,到了前院,只见一大群人围在会客的栖凤堂。
太守身边的几个跟随见大人过来,忙上前开了道,陈中敏带头进了去,只见内堂几个少年公子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疼得打滚翻腾,哀嚎不已,旁边几个老郎中正摸脉断病。几个年纪稍大的乡绅跺着脚,抹着泪,口中喋喋不休道,“这是怎么个回事?”
陈中敏却只扫了一眼,喝问道,“如何了?”
几个老郎中互相对了对词,才由一个年纪最大、头发花白的上前回话,“禀太守,几位公子中的毒颇不寻常,我等无能,只能暂时压制毒性,若要解决,解铃还须系铃人。”
陈中敏闻言,冷哼一声,又对边上一个随从道,“把有嫌疑的都带上来吧。”
不多时,便有七八人小厮丫鬟被捆了上来,一个二个眼含泪光,各自叫屈,“老爷老爷,小的们清清白白,绝不敢害人啊。”
陈中敏也不看底下这群小的,寻了一把太师椅坐下,自有人上前问话,“哼,是谁做的?快快从实招待,莫要等被人指了出来,那就不好看了。”
几个小厮丫鬟对视一眼,皆随口骂道,“是哪个丧天良的,烂心眼的杂碎干的,赶紧承认了啊,别害了咱们无辜的人。”陈府假以操办大宴的由头,近些时候招了不少小厮入门,十有**便是为了今日引出最终罪犯来。
但这些个人对骂良久,却无一人承担,上边问话的管事面上冷峻,当即走上前去,顺手便给眼前一个小厮一耳光,“说,今日你干了什么?来龙去脉,前前后后,一点一滴都给我说清楚。”
那小厮被一耳光打傻了眼,愣了一愣才急吼吼自白道,“老爷,老爷,小的是冤枉的啊,今日小的负责切菜,可没有使毒啊,切菜的不止小的一人,板哥儿、青哥儿都和小的在一块儿,他们都是可以为小的作证的。”
这小厮话音甫歇,管事便朝另外两个小厮看去。那两个小厮显是适才那人话中的板哥儿、青哥儿,但二人都赌咒发誓言称自己清白。管事的听得不耐烦,又接着问了上菜的、做菜的等相关诸人,但几个人都哭爹喊娘,说得有理有据,清清楚楚。
眼见上方陈中敏脸色愈加严峻,管事的冷哼一声,吩咐道,“既然你们几个不识抬举,那便别怪我心狠了,来人啊,都拖下去先重重的打一顿,看能撑得了几个?”
虽说国法不允私设刑堂,但如今太守大人便坐在堂上,俗话说,有官便是堂,在场诸人,哪里有敢劝的?当即便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上得前来,将几个小厮丫鬟拖了出去,几人顿时嚎嚎大哭起来。
外边正准备动刑,忽听得门外一声高呼,“且慢动手,下毒者便是我,与他人无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少年缓缓走到院中,他虽穿着简陋,但面上颇有英气,此时自首送死,更有一副决绝之色,旁人见了不免在心里叫声好的。
陈中敏眯着眼看了看那人,又转过头瞧了瞧二子颇有些得意,走到门口处,冷声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到我陈府来撒野。”
几个中毒少年的长辈目眦欲裂,也各自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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