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侧眼看到闯入战局的飞车,正是被他隔着墙壁击中,又用毒牙扫射一通,最后来不及关照的那一辆。这辆车模样十分惨烈,它喘着粗气爬升到三人上方,侧翼车门全毁,挡板上残余着一串恐怖的弹孔。
可惜了,当时这辆车逃得太远,毒牙的杀伤力略显不足,没能将它彻底击毁。
车里坐着两人。司机是一位带墨镜的女性,遇袭时她的反应可圈可点,是个出色的驾驶员。后排座位那人苏彻有些脸熟,是地面队伍的指挥者。他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半边脸都给烧毁了,衬托得他的神色愈发狰狞,像极了一只恶鬼。他擎着一架多管机枪,枪口对准了楼顶三人。苏彻从他眼中看出了疯狂与暴戾,为了向苏彻复仇,这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苏彻再将目光转向长臂猿与长腿怪。机枪的威力虽然大,却是不分敌我的大范围杀伤武器,如果这两人畏惧机枪,他自可从容逃走。如果这两人悍不畏死,上来纠缠住自己,那么三人很可能一起丧命。
像是看懂了苏彻目光中的含义,那长臂猿首先做出了回应。他停下了奔跑,唤出随身终端,在装备栏卸掉了合金护臂。如此一来,他就完全放弃了防御,但与此同时,他的能力也将完全释放。
那长腿怪也同样停了下来,同样唤出随身终端,卸掉了护腿。这一刻,他们两人相视而笑,都有一种决然赴死的信念,同时也有将要解脱的轻松。
苏彻的心立即沉了下来。这两人是不惜一死,也要拉上自己给同伴报仇。这样的心境与飞车里那个疯子不谋而合—都有一股子舍生忘死的狠劲儿,这是最可怕的敌人。直到方才苏彻还能稳压两人,就是因为他拿出了拼命的架势打击了两人的气焰,现在这两人都豁出去了,情况将会急转直下。
那两人最后一次抬掌相击,一前一后朝着苏彻包抄而来。卸掉护具之后,长臂猿的速度明显增长了几分,已经与苏彻接近,而长腿怪的速度则超出苏彻一截。这两人不再迂回游走,寻找破绽,也不再一味猛攻,他们只是将一双长臂长腿舒展开来,封死苏彻逃脱的可能。三人虽然还是在奔跑着拳来脚往,但移动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完全可以被普通人肉眼捕捉。
机枪的嘶吼声如期而至。那矮个子根本不怕伤及同伴,冲锋枪喷出的弹幕像致命的暴雨向着三人笼罩而来。苏彻已经竭力提速,但对面两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硬是将他拖住。他像是陷入了泥沼的斑马,眼看着巨鳄带着浪花朝自己靠近,却没法挣脱。
弹幕扫过三人的位置,虽然大部分都没有打中,但仍有少量击穿了三人身体。三人的速度骤降,于是有更多的子弹扫来,更多的子弹命中目标。
死亡迫在眉睫。苏彻跟两人在楼顶激战了十分钟,被打中了多少拳,踢中了多少脚。他只是觉得疲惫,受伤虽重却没有致命。但被这子弹命中了三次,他已经毛骨悚然。那种发自灵魂的惊悸,那种袭遍全身的虚弱正在加剧。这一刻,仿佛全身的神经都化作了幽魂在他脑海中尖叫,所有的尖叫都指向了一个归宿,死亡,真正的死亡。
苏彻扫了眼长臂猿和长腿怪,他们情形十分凄惨,被击中的更多。但这两人都在咬牙坚持,他们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这是真的猛士,敢于视死如归。可苏彻不想跟他们同归于尽,还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完成。
在弹幕的冲刷中,一个念头在苏彻心中浮现。冲击第二层壁障,来吧,识海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只要再加把劲儿,就会获得扭转一切的力量。
这看似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可苏彻还是将它抛开,他不想再对自己食言。一想起昨天昏迷之后,意识受困在黑匣内的经历他就毛骨悚然。十天内,他三次动用那股力量,每次对自己的损害都比前一次更严重,下一次会是什么情形?他不敢去赌,他很可能会陷入永眠。
这时候,苏彻又想起了罗衣的话。
“十天里你已经两次陷入绝境,这样正常吗?有句话叫‘穷则思变’,既然暴力这条路带给你的只有毁灭,你为什么还不回头呢?”
苏彻并不完全认同罗衣的话,至少在杀死安仁杰之前,他没法从暴力这条路上抽身。但罗衣有一点讲得很对—穷则思变。
穷,并不是贫穷的意思,它指的是一种境遇。当一个人到了穷途末路,无法可想,无路可走的时候,他应该寻求变通。《周易》有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苏彻发现自己太依赖于突破第二层壁障了,依赖到使他忽视了那杀意海洋的可怕。事实上,他还远远没有将现有的潜力发挥到最大。他拥有心如明镜的状态,一切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感知,他拥有对自身的绝对掌控,可以调动每一块肌肉,每一处筋骨的力量,他可以准确地踩中一颗沙粒,准确地削下一根发丝。
他又回想起昨天灵魂出窍,飘在半空时看到的画面。
那时的他完全抛弃了往日养成的习惯。就像一只野兽,顺应原始的狩猎直觉,充满自然的张力和美感。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每一击都将身体的潜力发挥到极致。他移动的方式,发力的动作,打击的角度,都如同艺术一般。
在枪林弹雨中,在群敌环肆中,苏彻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将意识投入杀意的海洋,而是将它从识海中退回,施加在自己身体上。他不再刻意去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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