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冰的脑海里立即浮现了诺门那张俊美的脸上拈花一笑。诺门最出色的地方应该是他的眼睛,他的眸子是冰蓝色的,如同大海一般的纯净、透明,冷若冰每次都很认真地看他的眼睛,但是每次都会迷陷在里面也什么都找寻不到,而那张俊美的脸上拈花一笑的表情让她记忆尤深。
诺门是一个很爱笑的人,但是他的动作从不夸张,只会淡淡地牵一下嘴角。他笑过无数次,但是能够让冷若冰清楚地记得他笑时的每一根肌肉的纹路的,只有两次。
冷若冰长长出了一口起,回道:是啊,但是由我选择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完那句话心跳加快了很多,觉得有点酸涩,又似乎送了一口气,她索性把那个窗口关了,转而拿起公司发的那份资料看了起来。
她在电脑上输入几家公司的网址,一栏一栏地点进去,这些图文并茂的东西她每一样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她却不知道什么意思,那张微笑的脸总会若隐若现地在她脑海中冒出来,她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瞟那个聊天工具,直到半个小时以后,她才点开诺门的对话框,里面很简洁地回了三个字:知道了,时间是在她说那句话的十七秒之后,然后便没有下文。
冷若冰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痛,她想,如果诺门就在眼前的话,她应该看得见第三次让她刻骨难忘的笑容了。她无意识地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几笔就勾画出一张轻抿着的唇形,那唇在纸上似乎也会动了般,慢慢地对她舒展开来。
冷若冰烦躁地把笔一扔,大步走到窗边,她觉得脸上有一些凉,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狠狠地转身,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你没有别的话要问吗?她敲好呆呆地盯了一阵,删除,又输入了几个“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看了看又删除,来回几次,她终于什么都说不出,颓然地移动鼠标,将对话框关掉,重新回到窗边,看着外面一片耀眼的世界。
对着诺门的时候,她胸口说不出是空了一个大窟窿还是堵着一团气,她想揪着诺门的胸口对他大吼,但是诺门必定会像掸一粒灰尘一样将她的手掸掉,然后对她微微一笑,所以冷若冰的气一直发不出来,话也问不出口。
两次让冷若冰记忆尤深的笑,都和门有关。
第一次是在“新月”手术室的门外,那时候她刚被卢林峰救了回去,四肢骨折、肋骨断了两根,断骨挤压着内脏造成严重的内出血、下身撕裂,她在极度的疼痛中睁开眼,看见诺门展开眉眼对她笑,他有着美丽的冰蓝色的眸子,桃色的唇瓣,那狭长的眼线和轻抿的嘴唇慢慢漾开,好像花开万世的温柔。冷若冰顿时感觉不到疼痛了,她认为她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上天派来了使者要将她带到一个没有伤痛的国度,如果是跟这么美丽的哥哥在一起,应该再也不会有害怕或者伤心的事了吧,于是她坦然地将自己的小手交到诺门的手中,诺门推着她进手术室。
半年后,她有了一身韧性超强的肌肉和一身铁骨。
第二次是诺门带着她登上了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回来,卢林峰抱她进房门的时候,诺门站在走廊的另一端,淡淡地对她笑。惊愕中,冷若冰恍然发现,原来诺门的笑容都是一样的。她一直认为诺门淡淡地一勾唇,是有着丰富意义的,她从那根唇线中解读到一个兄长、一个家人、一个知己、一个情人的意义,她被宠得飘飘然不知方向,甚至连家人带给她的伤痛都忘记了,那一瞬间才突然发现原来这些意义都是自己加上去的,对诺门来说,笑只是他懒得说话的一种方式,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完成作为她心里医生的任务。
所以她的世界再次的天塌地陷了,所以她在门内,诺门在门外,所以才有了后来叱咤一时的杀手狸猫,直到纳兰公子救她于水火之中。
冷若冰抽了口气,坐回位置当中,诺门的头像一直在闪,她点开来,是诺门传给她的资料,冷若冰先是一愣,轻轻眨了一下眼,眼泪滚落,她以为诺门不会再帮她,或者至少要过几天,没想到他是第一个发来了资料,她早该知道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诺门乱了方寸。
冷若冰看了很久,回了一句谢谢,然后点开那份资料,她在心里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深爱我的,但是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永远不会再是你的人了,从此以后我们只是搭档。
这一次,她的心门永远地关上了。
眼前一片模糊,两行字看了不下十遍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冷若冰擦干眼泪,关掉电脑,没经秘书传告便进了方睿诚的办公室。
方睿诚正在批着文件,看见她进来也是一愣。
冷若冰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贪婪地吸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方睿诚很合作地抱紧她。“怎么了?”
冷若冰抬起泪眼看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公司和你亲热,但是我饿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方睿诚宠溺地吻了她一下。“屁大点事,也值得你流泪,走吧。”
“噗哧”一声,冷若冰梨花带雨地笑了起来,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幸福,两只小手紧紧地圈着方睿诚的腰,直到门口才分开,才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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