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轮朝日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吐蕃,裴将军率众登上雪山,望着这苍茫的雪域,想起了张槟的《登单于台》,不禁吟诵:
边兵春尽回,独上单于台。
白日地中出,黄河天外来。
沙翻痕似浪,风急响疑雷。
欲向度,晓不开。
经过一夜的厮杀,十万天竺大军全军覆没,冰原上横七竖八躺着军士的尸体,早已被风雪掩盖,露出身体的一小截,西野翔看着,感慨道:“古来征战几人回啊!”
唐军与吐蕃军一同打扫战场,两军对待尸首的行为颇为不同,按大唐惯例,尸首应用棺木盛之,入土为安,然死伤太多,无过多木材可做棺木,且天气寒冷,不好收敛,惟有将姓名详细记下,然后聚尸首于一处,放火燃之,裴旻率军在死去的军士面前单膝跪地,洒下三杯酒,注目起身,亲自往尸首上丢下一把火,唐军默默地看着,心中祈祷这些曾并肩作战的勇士安息。
吐蕃却是另一番处理,容中二甲下令对逝者进行天葬,这是吐蕃的传统丧葬方式,简述之,就是把尸首运到指定地点,让秃鹰吞食,从而将逝者的灵魂带入天堂,《孟子?滕文公上》曾记:盖上也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蚊嘬之。
由于数量众多,容中二甲下令就地天葬,吐蕃军即把尸首的衣裳褪去,背朝着天,折断四肢,让尸首的伤口面向天空,若伤口不够大,还要再刺几刀或用力撕开,此时,天空刹时暗了下来,十万天竺军,当然需要十万只秃鹰来天葬,差不多全吐蕃的秃鹰都飞来了,爪硬嘴利,在天空盘旋,遮天蔽日,瞬时白昼变成了黑夜。
吐蕃全军扬起了经幡,在风的吹动下四周翻卷,容中二甲取出青稞酒,用洁白的哈达沾之,向天地挥洒,然后与诸军士举起海螺,对着天空吹响,柏烟燃起,喇嘛摇动经轮,超度亡灵,吐蕃的军士们退下,秃鹰就铺天盖地而下,竞相啄食,鹰毛乱飞,声音嘈杂,少顷,那些尸首就只剩下了骨架,军士们再度过来,取上石头,将骨架都砸碎,再撒上军粮,吐蕃军的军粮就是糍粑,骨头被敲成了骨酱,与糍粑揉成一团,秃鹫再次而下,食尽后方才散去,吐蕃全军开始长跪顶礼。
吐蕃人把世界划分为天、地、地下三个部份,其中,天神的地位较为重要,吐蕃王被尊称为赞普,赞普是顺着天梯降到人间的天神之子,且都是在完成天神授意的人间事业之后,又顺着天梯回到天上。
赞普死后,国师及侍卫担心尸身被发现,就将其秘密运至最险要、最偏僻之地藏匿,但却无法逃脱秃鹰的视野,秃鹰经常翱翔于崇山峻岭之上,视野极佳,赞普的尸身被安放于深山僻壤中,天从人愿,将赞普尸身运回天界的使命,就由秃鹰来完成,吐蕃人向来敬仰秃鹰,称其为“神鸟”,从不敢捕猎,在天葬中,赞普借助秃鹰实现了肉身的解脱,达到灵魂的升华,从此,这种赞普所用的天葬也在吐蕃人中沿用。
把逝者的尸首施舍给秃鹰,会使其他经常被秃鹰捕食的物种多了生存机会,牺牲自我,用肉身再积一次德,实为功德无量之善举,佛曰:菩萨布施,不惜生命。
整整一日,两军都在阴郁的氛围中度过,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第二日,吐蕃统帅容中二甲来找裴将军,进言,天竺军已崩溃,不如趁此机会,两军联合,攻入天竺境内,再灭其国,裴将军一想,甚是有理,此次大败天竺大军,已是大功一桩,若再灭其国,再立与王玄策的不世奇功,则可名垂青史,而天竺军自不量力,任由妖僧摆布,攻我大唐,早在汉武帝之时,已有“虽远必诛”的传统,应再给天竺一个教训。
西野翔冷静思考后,全力制止,述出观点,其一,大唐已全歼其军,扬我大唐天威,天竺早已闻风丧胆,再灭其国并无必要;其二,王玄策已灭其国一次,若再欺之,必将引起天竺全国百姓的反击,毫无胜算;其三,大唐与天竺血战多日,损伤甚大,且尚未休整,军士思乡甚重,再远赴他国,恐士气低迷;其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印度七弦琴仍在季寞什鸠克的手中,谁都无法保证那妖僧何时还会携琴出动。
众人均坐下,西野翔再度做出分析,觉得问题的重中之重还是在印度七弦琴,点出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那就是“季寞什鸠克在弹琴时,吐蕃和唐军均会失去战斗力,而唯独天竺军不会受到任何干扰。”
此问题其实已多次被提及,但始终没有头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抓一个天竺军,审讯即知,但以前一直处于劣势,无法抓捕,前日又全歼其军,受伤的也基本冻死,西野翔也特地解剖了尸首,却一无所获。
阙浪说了大实话,他认为此次大捷具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其一,天竺军屡战屡胜,已现轻敌思维;其二,季寞什鸠克对粮草一直未做较严密的防范;其三,对峙时吐蕃军适时冲了出来。如若下次妖僧对这些漏洞做出针对性布控,再胜之极难。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明白,冒然进攻天竺,估计凶多吉少,容中二甲颇不耐烦,提出应尽快探寻出天竺不怕琴音的秘密,阙浪答道,此事只能找孟浩然,孟对印度七弦琴的来历最清楚,找他,兴许有些头绪。
唐军在吐蕃就地休整,五日后,裴将军率大军班师回朝,此役令朝野震动,所过之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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