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样的雨声进来,在外殿收了湿漉漉的油纸伞,这才挑帘进来,朝徐杳微福了礼:“襄良媛。”
“嗯。”徐杳应她一声。
“您昨儿吩咐奴婢查得那两个人有着落了。”鸢尾拂过鬓角润湿的碎发,言辞里颇有几分遮前掩后,“那位名唤钟瑞的疱人,现下在长信宫掌勺,听长信宫的宫人们略提了两句,娴昭仪似乎有意抬举他。至于那位名唤灵檀的宫女,阖宫的名册里都没有此人,不过……”
“不过什么?”听她闪烁其词,徐杳抱着茶盏的手略滞了一下。想来当年不止太医院院正方老太医的药方一无是处,钟瑞如今为长信宫做事,岂非不言而喻彰显着她上一世那会的吃食被做过手脚。
“永巷里住着一位毓婕妤,亦是珞夫人在世时的贴身宫女,恰恰名唤灵檀,听人说此人于建安二年给珞夫人守灵时邀了宠,一时风头无量,因谋害了徐姬还未满周岁的子嗣,又得了赵婕妤指认得绘声绘色,被陛下下令发落到永巷去了。”
她依稀记得,往日里她初嫁入王府的时候,灵檀每每行事只为了顾全她,虽随她入宫后灵檀性情乖张了几分,但单论平日里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她更是从未亏待过她半分。不成想她遭罪的那夜灵檀却无隐无踪,销声匿迹起来,任她声声涩呐。
说什么忠心耿耿,全心全意,不过是背主求荣的甜头报酬不够高。论什么在天比翼,在地连理,不过是欺天诳地的fēng_liú债不够多。
燕怀瑾竟一路抬灵檀做到正三品婕妤的位置,于灵檀那样的身世背景而言,这已是天大的殊荣了。可他若当真待灵檀多上心几分,在王府的时候为何不直言学那些世家子弟讨了去做通房,偏要害她蒙在鼓里。
她这厢尸骨未寒,他那厢红绡帐暖。倒不知该怪自己薄命,还是他负心寡情了。
她一向知他素爱戏弄自己,只他这样的戏弄,这是嫌自己比尘埃还不如碍了他的眼。说不定,他早已巴巴地盼着自个死了才好。
家父常太尉虽势倾朝野,可常氏一族身为宗亲,何谈二心?他幼时体弱,常海德便躬身教他习武,她的母亲嘉定长公主在众皇子中更独独把他一个真真儿当成嫡亲儿子疼爱,只怕他冷一些热一些。
她原以为自己不过是因家世显赫不合他的心意,如今想来,彼时自己是样样都不合他的心意。
倏然间徐杳指尖颤悸,茶盏被“砰——”一声撇到地上,支离破碎间滚到鸢尾跟前,她下意识垂首,身子依旧纹丝不动,听见徐杳声音从未有过的凤鸣鹤唳:“今儿白日里豆蔻说你胡诌,我回想起来,这话竟要成真了。”
“天地良心!”鸢尾听罢心乱如麻,嘴上也不管不顾也没个边起来,“若奴婢有半句哄骗您的虚言,只教奴婢立时死了。”
鸢尾矮下身子,手上也没个分寸的胡乱捡着碎片:“想来这二人触了您的忌讳,倒成了奴婢犯了您的忌讳似的。要教奴婢明白了里头的来龙去脉,倘那二人对您使了什么幺蛾子,打死也是不足平忿的,不过是奴婢拼了自己这条命罢了,凤凰落水不如鸡,既是进了永巷的婕妤又如何,便比我们这些个奴婢的命还要轻贱上几分。”
她手心捧着茶盏碎片也不顾印出血来,天昏地暗里到最后反倒记不清自个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怎生这般失张冒势起来?”徐杳起身,上前扶她,疾首蹙额道,“是我一时措手了,害你糊涂,还不快撒手了去。”
鸢尾抬眼,见她眸光扑簌,未做多想,手上才应过来钝疼,嘴上“唉。”一声应了她,转首要往殿外去。
徐杳拦她一步,展开怀揣的锦帕,正是她平日里常用的一角绣着章台柳的帕子,堪堪低了鸢尾手心一寸,示意鸢尾先撒手此处便好了,鸢尾施施然看了她一眼,难得心有灵犀,半推半就依她所言。
鸢尾接过她手上裹着碎片的帕子,百感交集道:“明儿奴婢洗干净了再给您。”
虽历过钟瑞灵檀之事,她却也不是那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之人。
“一块帕子而已,也不是再没有的稀罕物,何须这么宝贝。”徐杳不允,垂眸见她鞋袜裙袂沾漉浸湿,可见外头倒不似里头听起来的和风细雨,她此番披风戴雨不过是为自个办一趟差事罢了。
“你且回去自行更衣,免得再受了凉。我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了。”
人情似纸张张薄,那个常玉终究是杳渺无期,再也回不去了。
第13章 壹叄
这夜巳时一过,徐杳已经舒倚在榻上,内殿华烛通明,斑驳陆离。几近疲缓的将阖上眼入梦时,蓦然间听见外殿的门阑上传来“笃笃笃”的敲喊声,一连断断续续敲了共三下,不轻不重,堪堪敲醒了她。
徐杳迫不得已起身披了件石青色攀蔓对襟褂子,半趿拉着绣鞋,取了一柄玲珑小巧的青铜灯盏,上束着蜡烛,斜引着一座壁边熠熠生辉的宫灯上的膏脂,霎那间“腾”一声起了苗头。
她一手小心翼翼持着烛台,另一只手掀了珠帘,才行至漆黑昏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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