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森严的皇城,声音如万丈雪崖上的一捧雪,冷极了:“攻城。”
宸安殿中,姜如姬静静端坐着,对皇宫之外那震天动地的厮杀声恍若不觉。
宫中之人惴惴不安,皆是一副仓皇相。
她今日着一身极盛的红,如洛阳城里一夜盛放的牡丹,艳极了也雍容极了。鬓边圆润饱满的珍珠缀着,乌发中巧夺天工的凤冠似要展翅。她一早起来便上了妆,描眉点唇,慢而细致的,看着镜中原本清雅的女子逐渐妖娆华贵,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吐露着最后的艳丽。
“慕郎。”姜如姬唤了一声坐在她身旁的慕尘。
“在。”慕尘今日着了如一段雪色的白衣,素极冷极,像遥远雪川的皑皑白雪,与姜如姬极盛的红相撞,也不输分毫。
“你随陈郢走。”姜如姬轻轻拍了拍手,一位浑身黑衣的男子无声走了进来,朝姜如姬深深行了一礼,“他与一队暗卫会护你出城,出了盛京后,你就是他们的主子,你愿意去哪便去哪吧。”
慕尘眉目不动,轻声道:“我留下。”
姜如姬看着他,那双精致微挑的眼中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在那一刹那间,慕尘觉得姜如姬其实是知道的。
姜如姬掩在华贵大袖下的手微微一抖,过了半响,她慢慢移开了视线,不知落于何处。她声音很轻,几乎低语,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凄然:“你当真要留下?”
慕尘微微一滞,垂眸掩去了万般难言的情绪,然后他听见自己漠然开了口,声音平静极了,没有一点波澜:“我想留下。”
姜如姬轻轻笑了一声,朱红的唇慢慢弯起,勾出了一抹艳色。她重新端坐,又是那个威仪高贵的太后了,她声音淡淡的,没有不悦也没有欣喜:“那便留下吧。”
遥远的外城传来一声巨响,城门破了。
姜如姬恍如化为了一尊石像,端坐在那,不言不动,仿佛在等着什么。
一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端上了一壶酒与两只酒盏。
姜如姬的视线慢慢落到了那壶酒上,然后慢慢上移,落在了慕尘脸上。
他仍旧如初见一般,冷清出尘,眉眼间似沾染了江南朦胧烟雨,像一段误入尘世的月光,静极雅极,让人生不出半分怨憎之心。
慕尘没有看她,只是手执那壶酒,缓缓斟了两杯酒。姜如姬看着酒缓缓倒入酒盏,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浸在了酒里,疼到有些麻木。
还不等慕尘开口,姜如姬便伸手端起了面前那杯酒。酒液倒映着她的眼,恍然间,她想起了初见慕尘的惊鸿一眼。
他抱着一把古琴,明明是身在最污浊的烟尘之地,偏生染着一身的冷清。铮铮琴音响起,如惊云裂石,瞬间抓住了她的耳朵。
那些她原以为是注定的遇见,原来都是有心之人的刻意安排。
“慕尘,你喜欢过我吗?”
姜如姬的一声轻问重重砸到了慕尘身上,他忍不住移开了视线,没有回答她。
见他回避不语,姜如姬慢慢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枉我费尽心思想杀了楚晏,却在身边留了他安排的人。”
“这是皇室欠姜家的。什么家国大义,天下苍生,都与我有何干系?我只想他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让他楚氏一门满门覆灭。走到今日,我不悔。”
“我恨楚氏皇族,恨这大奕,恨透了楚晏。我姜如姬这辈子做了数不清的恶事,负尽天下人,多少人恨死了我。我知你留下来,是想送我一杯毒酒。”姜如姬端着酒盏,长长的睫毛微颤,她轻轻一笑,眼中的水雾化为了泪,顺着眼角缓缓淌下。
“可是,喜欢你是真的。”
她端起了酒盏,一饮而尽!
那一刹那,慕尘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身比心快,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酒盏打翻在地。
可惜迟了。
姜如姬看着他慢慢笑着,一面笑,眼角的泪不断淌下。朱红的唇中缓缓渗出了一点血。
她轻轻揽上慕尘的肩,然后在他唇角落下了极轻的一吻。那双精致的眼此时满是水雾,朦胧极了。她慢慢喘了一口气,低声问他:“你是谁?”
慕尘在微微颤抖着,他抬手揽住姜如姬,一向冷清的声音破碎了:“曲……清深。”
姜如姬想了一会,才想起多年前的盛极一时的中原曲家,与闻名遐迩的“双曲”公子。
“曲家……曲大公子,原来如此。”
姜如姬似乎有些释然,她靠在曲清深怀中,死死咽下了口中的腥甜,像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声音像一把虚虚的风,一触就碎了。
“你喜欢过我吗,哪怕是一点……”
曲清深死死咬着牙,面上的表情是那种极致的挣扎。他只要一想开口,眼前浮现的就是曲家浸在血海的模样,是在风尘之地日日求生不得的痛苦,他怎么能说?!
最终,姜如姬慢慢闭上了眼,声音轻极了。
“也好。”
她这种罪不容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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