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点点往前走,她眼睛模糊不清,看东西便是一片红色,隐约听得潺潺水声,方知已经来到水边,可牵着她的人却还要带着她继续往前,她忍不住退缩了两步,紧张地道:“我不能再下水了,会没气的……我不能下水去……”想起落水时的那份窒息感,张倩兰害怕得浑身有些发抖,手指却握紧了挂在腰间的水袋。
那少年似乎摇了摇头,轻声问道:“四小姐的眼睛可还好?”张倩兰不明所以,更加紧张地道:“我看不见你,我看不清,我的眼睛……”一双微凉的人覆盖住她的眼睛,她便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一片黑暗中,手里攥着的水袋被拿走,耳朵里出现了细微的水声,哗啦啦,哗啦啦,安静下来后,稍微变重了的水袋又回到了自己手里边。
“你……”对方似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来取回我的东西。”
她不明所以,只觉得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浑身便开始发凉,她惊得将闭上眼睛更加收紧,浑身似绷紧的缰绳,耳朵嗡嗡作响,仿佛要晕倒过去。
“小姐!小姐!”迷迷糊糊间,有人开始猛烈摇晃她的胳膊,可是她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好半天,红色渐渐淡去,一张小巧而焦急的小脸出现在面前,“小姐,你可算是没事了,方才吓死我了!”正是她的贴身丫环韵真,可是韵真是何时来的,张倩兰却全然不知。
张倩兰茫茫然四顾,眼前除了丫环韵真,竟然已经没有了人,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又是一场梦境,可这一次,却真实得令她再不敢去质疑什么,分明是见着了的,那个人说来取回自己的东西,他取走了什么呢?
“小姐,你怎么了?你可还好?”韵真担忧地看着她,为她的失魂落魄的神色感到忧虑。
“我没事。”张倩兰轻声道,“方才……你可瞧见了什么人?”
“人?”韵真露出惊骇之色,连忙回头到处看了看,发现并无人迹,又转过身来询问道:“可是有谁伤着小姐了?难不成是他们追上来啦?”她开始查看着张倩兰的身子,瞥见额角那一处的血迹,更是惊慌知错,“小姐究竟是怎么了?东方先生见小姐迟迟不归,怕小姐迷了路,便让我出来寻你。”
“然后呢?”张倩兰问她。
“然后……”韵真急促地吐了一口气,继续道,“然后我便一路沿着小姐的脚印找了出来,到河边时,见小姐一个人蹲在此处,取的水撒了一地,浑似丢了魂儿一般,叫也叫不醒,可把我吓死了。”韵真想起曾经那些或真或假的传言,说小姐死而复生什么的,便越发开始担忧起来,“小姐……你果真还好?”
张倩兰茫然地点点头,目光所及之处,均无任何异样,除却地上洒落的水袋沁湿了整片的青草,连她的裙子也沾染了些许湿润,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来,冲韵真笑道:“我很好,再陪我取些水吧。”
取了水随着韵真匆匆赶回道观,还隔着一段距离时,便远远瞧见一个人影徘徊在道观之外,仿佛四处查探着什么般,一晃眼又忽然入了门内,张倩兰和韵真显然都看到了,且看得真切,二人对视一眼,吓得谁也不敢说话,头上的阴云渐渐浓密,逐渐遮挡了所有的日光,浑似要变天了。
“小姐……”韵真颤悠悠拉着她的袖子,摇着头不敢上前,张倩兰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脚步踩在泥土上,尽量不发出任何一点儿声响,生怕惊动了来人。
随着脚步的渐渐深入,她们离道观的门口也越来越近,里面看不清任何的人影,半开的门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了一下,竟然吓得二人同时冷不丁退了一小步。终于,鼓足勇气的张倩兰迈开腿入了门槛,眼前一个晃动的瞬间,一柄长剑已经横在身前,吓得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惊呼出声,“啊——”
“是我。”收起长剑,来者露出一张冷冽而熟悉的面容,身上带了些伤痕,脸颊处挂着未干的汗珠。
“二……二哥?”
狭窄而破旧的房屋里,一面是东方先生不断为张大少爷把脉查看,陈云及贺武二人则在旁帮忙,一人为其擦去额间冷汗,一人则拿着水袋喂些水给主子喝下,一面是张倩兰拿着绣帕为二哥张剑笙擦去身上的血痕,只是神色间游移不定,似乎被什么事情引去了心神。
“事情便是如此。”张剑笙拂开小妹的手,道了一声多谢,继续对东方先生说道:“也就是说,他们不过是一群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者,与前来肇事的并非同伙,那二人武功并不十分出众,因此几番交手下来,知晓他们再无其余的助手,我便寻着机会,甩开了他们二人。”
“如此也好。”东方先生叹息一声,“眼下大公子危在旦夕,倘若二公子也被人拖住无法脱身,事情便越发麻烦了。毕竟藏在这山林之中只是暂时之举,接下来如何行动,还得二公子决断才是。”
“只要江湖中关于冰莲的传说一天不散去,便会有不同的人前来惹事,近些日子,这些人的行动越发穷凶极恶,只怕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刻意鼓动,否则无凭无据的传说,断不敢这般……”
“无论是否有人刻意在背后造势,张家如今都已经处在了一个十分危险的位置,倘若不解决的话……二公子,对于张家即将面临的一切,你可有心理准备?”东方先生移开视线,望向了这个寡言少语的张家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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