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褚宁生惨叫一声,一翻白眼,吐着白沫登时就昏了过去。
白蟾宫回身见褚宁生昏倒地上,旁边的孤坟前露着一颗面目全非的苍老人头,他走到褚宁生身边,修长圆润的指尖探向褚宁生鼻间,随即松了一口气,还好尚有呼吸,只是被吓晕了。
“婆婆,你吓他做什么。”白蟾宫看向坟前老妇人模样的人头,波澜不惊地问,隐隐带着一点无可奈何。
“这个书生胆子这么小,恐怕还没进伽蓝寺就被吓死了。”人头张嘴说道,声音虽有些森冷,语气却显然对白蟾宫和善了不少,那张腐烂的脸在说话间,慢慢长出新肉,最后变成一颗皱巴巴的人头。
白蟾宫俯身坐在坟边,不急不缓地说:“他身上的三盏阳火,是我找的这么多人中,最旺盛的一个。虽然胆子略微小了些,可他周身还隐隐笼罩着一层浑厚的神息。青鱼精胆子再大,也不会贸然得罪与神界有关的人,他也许是我打开那扇门的契机。”
这颗老妇人头是一只地精,原本千年前寄在伽蓝寺地下,受得不少佛荫,颇具慧根与灵性。后来,伽蓝寺没落,被一只受了重伤的青鱼精据为己有,将地精驱逐后,钉在了乱坟岗里,因此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地精显然是认得白蟾宫的,听他说到书生可能跟神界的人有关时,顿时面露诧异之色。
“白官人,”他略微担忧地对白蟾宫说,“既然书生来头不小,若稍有差池,老婆子担心那时你难辞其咎,得罪了天家。”
白蟾宫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做了这么多事,就算要遭报应,也不是因为他。何况,我救了他一命,他既然觉得我是个好人,又愿意跟着我,不如就当他还我一个人情。”
地精默了一下,似是明了自己劝不了眼前人,于是只得不放心地叮嘱道:“不论如何,白官人切记万事小心,这书生岁天赋异禀,但青鱼精若得知书生的来历,恐怕也会有所防备。”
白蟾宫并不意外地点点头:“这个在我意料之中,倘若他无顾虑,大可不必躲在伽蓝寺里。我与他斗了这么多年,他有多少本事,我还是知晓的,婆婆不必太过忧心。”
地精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起另一件从乱坟岗里的孤魂野鬼里听来的事:“……近来吴州城里死了好些人,据说都是些精壮的男子,死因皆是阳元不泄,导致浑身血液逆流,经脉爆裂而死,实在是蹊跷得紧。白官人,这事莫非也跟青鱼精有关?”
白蟾宫的脸色忽而变得凝重起来:“这事我已着手在查,只是还没有什么头绪。”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荒山上,一个个高低不平、大小不一的孤坟,都被即将落下山头的火红太阳映照出昏黄的颜色。四处乱飞的乌鸦凄迷地哀鸣着,为这个了无人迹、少有人前来祭拜的乱坟岗,更添了几分颓然的凄凉感,衬得那份阴森诡异的恐怖更加鲜然。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再待下去,恐怕天就彻底暗下来了。
辞别地精,白蟾宫背着褚宁生继续赶路,到古刹的时候,已是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山风呼啸,鸮鸟的尖叫混着野狼的嚎叫,说不出来的阴森和恐怖。
伽蓝古刹坐落深山之中,几十年前原是香火鼎盛的名寺古刹,每日都有数不尽的香客前来礼拜菩萨佛陀。方丈求那罗什失踪以后,伽蓝寺一夜之间被枯木残枝覆盖,寺中僧人全部不知所踪,成了当时一宗有名的无头悬案。
白蟾宫背着褚宁生踏入古刹,一阵阴风猛然袭来,地上长得比人还高的芒草立刻左右摇摆起来,隐隐可见灭了几十年的两排石灯。他每走一步,芒草就自行向两边分开,寺庙大殿宝塔上所绘的浮屠彩画,已剥落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从仅存的痕迹来看,还是能想象出当年的伽蓝寺是多么壮丽雄伟。
此时虽不至深夜,大殿两边却浮起一层淡淡的薄雾。
东西两侧是僧人居住的屋舍,所有的门窗皆已腐朽,四处都挂着或大或小的蛛网。殿东角一圈东倒西歪的假山环着一片大池塘,池水未绝,生着不少已经开花的野藕。
东面原本是一座八角九层十二檐的达多塔,塔座刻有“阴曹地府”酷刑场面的浮雕,塔顶冠有铁刹,每一层重檐下都刻有提婆达多的三十法相,及无间地狱所受三逆罪。如今的达多塔被无数藤蔓枯枝从塔座到塔顶紧紧缠缚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警世宝塔,却是伽蓝寺里阴气最为深重的地方。
一声声幽怨的吟唱远远传来,百转千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凄婉,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勾魂艳媚,在无人的伽蓝寺里,营造出愈发阴森诡异的气氛。
“烛尽香消夜悄然,洞房别是一番天。若教当日襄王识,肯向阳台梦倒颠?鱼水相投气味真,不胶不漆自相亲。两身忘却谁为我,恐是天生连理人……”
白蟾宫恍若不闻,面无表情地将昏睡的褚宁生扶进了一间看起来不至太过破烂的屋舍。
对空弹指一去,桌上的油灯立马凭空亮了起来,昏暗的灯光摇摇曳曳地照亮了整个屋子。
他没有过多停留,打点好一切,便走了出去。
将两扇门拉好,临走时,白蟾宫抬首朝着达多塔的方向望了眼,随之转身朝着隔壁不远的一间房走去。
那房门前的屋檐上倒挂着一把红锦艳伞,二十八根伞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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