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水流声哗哗地流淌,盛锦世掬了捧水拂在脸上,清清凉凉的水顺着脸颊流向脖颈,他闭了闭眼,长长的浓睫粘染了水珠在灯光下更显得璀璨夺目。
盛锦世默默地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在他的左侧衣领里若隐若现出一道狰狞伤痕,手下意识地去触碰那道伤痕,眼中眸色随着手指的触摸渐渐变得阴沉冰凉。
魏司,这就是你留给我的。
他咬着下唇闭上眼睛,这道伤痕是三年前的旧伤,他在那晚后被盛宁宇送回香港,到了香港后第二天,盛锦世不愿相信盛宁宇的话,他不相信魏司会这样对自己,于是为了证实这个答案,他企图想从盛家大宅逃出来回海城,那天晚上下着大雨,盛锦世发着高烧,借口出外看病骗过家里的司机,但是就在上船准备离开香港时,他被盛家的保镖追上了,情急之下,他顾不上病弱的身体,一个纵跃想跳上接应的船只,没想到一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重重撞在船身上,一道铁勾残忍地划破了他左边脖颈。
那种跌落深渊的疼痛让盛锦世终生铭记,更令他痛到内心深处的是,他当时还不忘挣扎着给魏司拔出电话,手机那头一片暖味的水流声,并传来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喂,你好,我是徐小妙,请问你是找魏司吗?他正在洗澡……”
徐小妙!盛锦世尤如当头一棒,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一直紧紧跟随着魏司身边,从小学到中学,她总是默默地出现在魏司周围,徐小妙的父亲原来是与魏司爸爸同单位的老同事,两家人关系特别好,从小学开始陈美好就会时不时带魏司上徐家串门,魏国庆下海办货流公司也是托了徐小妙那位当科长父亲的关系,而徐小妙自从情书表白失败后,就时不时会经常拎着水果来魏家玩,把陈美好讨得可开心。
这个女孩子现在正拿着魏司的手机在跟自己说话,而且魏司正在洗澡!手机里那道温柔暖味的声音让人不能不猜测他与她之间的关系,盛锦世记得这部手机还是自己送给魏司的生日礼物,现在居然……
盛锦世感觉被铁勾划开的并不是他的脖颈,而是他的内心,他仰躺在大雨倾盆的码头一角,血水噼噼啪啪地在耳边汇集在一条触目惊心的红色河流,在那一刻里,他的心脏就已经由疼痛、愤怒、怨恨再到后来的冷漠和凉薄。
三年里,他变成了另一个翻版盛宁宇,一样俊美fēng_liú的外表,一样凉薄无情的内心,他藏着自己身体的秘密游戏在欢场上,他没有真心的微笑,随便一个眼神就能勾得那些男人女人心花怒放蠢蠢欲动,但当他们真正要靠近自己时,他又像盛宁宇一样,毫不留情地掐断所有联系,仿佛那些温情脉脉的情话和暖昧的眼神全是一场错觉。
这里只有杜一昕是个意外,他是杜家的二少爷,在香港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世家,为了不让盛锦世在外头玩的太过火,盛宁宇对杜一昕追求自家儿子的事睁一只眼闭一眼,跟一个人乱来总比跟一群人乱来要安全些,而盛锦世对这个总是洋溢着温暖微笑的男子也不好过于拒绝。
他在伤自己的同时也会疼,他也需要一个朋友,需要一个人好好爱护自己,所以他没有拒绝杜一昕的亲近,盛锦世知道杜一昕的心思,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好,可他仍不能放开自己去接受这个人,好像心上已经被刮开了一个口子,谁也无法慰藉。
手上的男戒是回海城前杜一昕私自买给他的,杜一昕暖暖地笑着把这枚戒指戴在他手上,“提前给你的圣诞礼物,不喜欢也要戴噢。”
盛锦世当时确实愕然了,他后来摘了下来,但是在这个下午,他好像知道魏司会出现,鬼使神差的又戴了上去。
“为什么还要回来?”盛锦世双手撑着湿答答的台面,他望着镜子微微眯着眼睛,自言自语地道:“我为什么还要回来,不是说好了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吗?”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突兀的推开,盛锦世透过镜子看到魏司高大健硕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迅速收敛眼底的情绪,整了整衣领,将那道狰狞的伤痕掩盖在衣领下,然后波澜不惊地打开水龙头,冲洗着白皙的双手,甩了甩,目不斜视地从魏司身边擦肩而过。
“你站住!”魏司猛地一把将盛锦世按在光洁的墙壁上,他用手肋抵着盛锦世的胸膛,另一手牢牢扣着他的手腕,整个人以绝对压倒的姿势将盛锦世控制在怀里。
盛锦世冷漠地眯了眯眼,“你想干什么?脸上那拳这么快忘了?”
魏司绷紧了唇角,仍死死盯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我就等着今天能见到你,可是你却送了我一脚和一拳!你到底在想什么?锦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最后一句话魏司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他爱得这么深的人归来却是这般残忍,像一把利刃把昨天的种种美好情谊和记忆倏地一刀两断,不但如此,还要回手一刃在自己心头狠狠刻上一刀。
洗水间明亮空荡,除了细微的滴水声外,就剩下魏司气愤粗重的喘息,他牢牢将盛锦世扣在怀里,用力之猛几乎要将盛锦世压贴进自己胸膛里,眼睛紧紧盯着怀里的人,他仿佛要从这个人波澜不惊的脸上盯出些不一样的内心情绪,但是可惜,他面对的盛锦世淡薄的就像一张薄薄的纸。
过了许久,盛锦世淡淡地回道:“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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