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藏舟瞄了瞄窗外,八月里头阳光有些大了,去图书馆是有电风扇,可惜他要去的却是另外一个地方,目标是还没有改建成步行街的南京路。
他最先要做的就是乘车到九江路,先置办一身行头,不用太好就要干净整洁,总不能在与人正式谈话的时候穿着自己这身领子角泛黄的衣服。并不是他讲究,而是出门在外喜欢以貌取人的人不在少数,既然明知道换个皮相就能免去不少的麻烦,何乐而不为,难道真要学有些中穿的破破烂烂的然后专业打脸吗?
在1988年南京路上的华联商厦装修开业后,湖北路到西藏中路这一段的时装店就如雨后春笋一样开了出来,这里有许多从南边批来的衣服,还有一些港岛或者高丽进口的,高档的东西也不少。
岳藏舟也没有逛街的心思,直接进了一家店里,这家专卖男装。他眼光毒,所以对这个时代的审美持保留意见,只选了裁剪不错的一件白衬衫与一条西裤,还有一双牛皮皮鞋。“三件一起算,给个实在价格。”
老阿姨一看岳藏舟就眼睛一亮,要说面前的小伙子身上穿的不咋样,就是这个汗衫的领口也有些泛黄了,应该有些年头了,但是整个人往面前一站就很精神,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这都是好东西,从港岛来的,阿姨算你便意,一口价一百块。”
“五十。”岳藏舟毫不留情的砍掉了一半,直接就对老阿姨说,“这个牌子根本不是港岛的。外头的一般衬衫最多才买六七块。西服我也不买外套,这条裤子最多也才十五块。就算皮鞋的做工不错也要不了七十吧。五十你也绝对赚了。东西是从代工厂出来的贴牌,不要以为用了英文字母就是港岛来的。”
老阿姨没想到眼前的小伙子这么识货,被砍价了她却一点也不尴尬,“我看你识货,那也不宰你。这样吧你让阿姨加五块,大热天阿姨做生意不容易啊。我们与外头不一样,大厂子制作的,花六十元,这个板式穿在你身上绝对值了!”
岳藏舟直接拿出了六十,要交给她之前顿了顿,“阿姨爽快,我也不磨蹭了。对了,我再加五块钱问个事情,阿姨在一带也人头熟,边上华侨商店那里炒外汇的人认识伐?”
老阿姨看到多加的五块钱,顿时笑了起来,开玩笑这年头五块钱买消息,也是值钱的,都能买两斤猪肉了。“你想要哪个国家的,日币要伐啦?”
“我要卢布,有熟人吗?”
“老毛子的钱啊。”老阿姨想了想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做这个相对少,好像有个老严吧。你从前面的山东中路穿过去,路口电线杆子下有个卖外烟的,三十出头的男人,他晓得的东西多,问问他吧。”
“谢谢了,阿姨姓什么,下次我来买东西,还找你。”岳藏舟难得笑了问道。
老阿姨也难得碰到讲价还讲得这么清楚的人,当然也是她不知道有个词叫做读脸,就说到,“我姓乔,大家都叫我乔阿姨,下次再来啊,我给你便宜。”
岳藏舟点点头,付钱拿货走了出去。
果然穿过了小路,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了电线杆子下。先入眼的是一双擦的发亮的皮鞋,从下向上扫视过去,他下半身穿着薄料子裤子,上面是梦特娇的黑色短袖丝光上衣,一个三抄头,鬓角两边与后面的头发都向上抄齐,胸口的口袋还插着一朵小黄花。
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神有些飘忽,见到岳藏舟从那头走了过来,像黄鳝一样游走到了他的身边,“朋友,撒么事体,外汇券要伐,外烟要伐?”
“一包箭牌。”岳藏舟从口袋中拿出准备好的八块。
男人看到岳藏舟知道是个老顾客了,青年人喜欢薄荷味的香烟,他习惯使然地目光扫视了四方看到没有条子,迅速从右边的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一包箭牌,也不知道其他的东西藏在了哪里,就塞到了岳藏舟手中,拿过了钱完成了这次交易。
“乔阿姨说你人头熟,做卢布的老严是哪一位啊?”岳藏舟紧接着问。
男人要飘走的步子停了一些,听到岳藏舟报出了乔阿姨的名头,便猜测岳藏舟也是混圈子想出手外汇。这年头他们这帮子人都是互通消息,相互介绍生意,有人指个人很正常,他就嘴角撇撇右边,“戴眼镜就是老严,他专门做老毛子的生意,是老手。”
“谢谢。”岳藏舟说完,男人已经飘走了。而岳藏舟多走了几步来到了华联商夏所在的南京路,这里与刚才男人一样装扮的人有很多,都在来回的走动时物色可能的客源。
岳藏舟看清了那个老严,其实也不老,也才三十出头的样子,带着一副金边眼镜,让他看上去比周边的人要多了一丝斯文。把这个人的样子记在了脑海中,岳藏舟就先离开了。
紧接着这几天,岳藏舟都会在中午前后到华联商厦,观察这群人的踪迹。他不是偏听偏信的人,要自己观察过才能确定老严怎么样。
在南京路上的这群人,就是沪海俗称的打桩模子,通俗说就是黄牛。八十年代开始兴起在南京路华联商夏的门口。因为在华联商厦里头的东西都是很新潮的好货,但要侨汇券或者外汇券才能购买,市民们要想时尚一把用人民币是不行的。所以周边的人抓住了商机,开始在门口倒卖票券。后来外滩银行与友谊商店门口也多起了这样的打桩模子。
他们都差不多统一着装,永远都很干净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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