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疏忆自她说出第一句话时才猛的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晚上黑灯瞎火的她可以肆无忌惮的tuō_guāng身子在拓拔谌的面前乱晃悠,但青天白日的她再怎么不羁也没到那个地步,因此在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以后,她“刷”的一声钻进了被子里,用还带着女孩子体香的被子蒙住头,像是那样就能遮糗似的。
透着一层薄薄的有些透明的纱一样的布,元疏忆听见她说的话,看见她一系列的动作,心内五味杂陈。
拓拔谌,是个好姑娘。
早饭依然是稀饭野菜,元疏忆罕见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竹凳上,安安静静的拿着竹筷子吃饭。她坐的笔直,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实在是不像每日里喜欢打趣她、喜欢耍赖撒娇的人。
拓拔谌放下筷子看着她,眼睛里澄静地流着缱绻的光。
盐自古以来就是官家管的东西,不仅不许民间私自贩运,连皇家用时都有盐官记录在册。盐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可要真正从这方面来弄些银钱,却比钓鱼容易的多。
元疏忆十二岁从草原到京都时,刚巧碰到大理寺的人压着私自贩运盐的商人去刑场——按照昭国刑法,贩卖私盐当诛。她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被继伯父杀了,好奇之下不免驻马多看了几眼,结果那商人的囚车在路过她身旁的时候,在哄哄乱乱的人群的掩护下,一本书刚好抛在了她的马下。她年纪小,又叛逆心重,也不顾当时乱哄哄的人群就下马捡起来了那本书藏在怀里。
那书详细的记载了制盐的方法,想是那商人私藏的。后来,她闲居流华宫,继伯父看她无聊便让她到大理寺去散散心顺便查查案。
她还记得她审的第一例就是盐商私贩盐的事。
好奇为何判死罪的事儿大家这么热衷,元疏忆认真的查查贩盐的事,这才发现,哦,原来这里头油水那么大啊。
盐依照制作和产地分为海盐、井盐、碱盐、崖盐,除却海盐和崖盐可以直接从海边或是悬崖边上获取外,井盐与碱盐都是要提取的。
看看拓拔谌居住的村庄外有那么高的山,元疏忆本来是非常高兴的,心想她可以从山崖上弄崖盐回来再用卤煮一下就行了,多简单啊!但是悲剧的是,她受伤醒过来的第二天就发现自己的轻功被拓拔宏那个小贱人给锁住了。所以,攀爬那么高的山,除非是她不想要命了,否则这法子是万万行不通的,而这村子里又没有可以挖的矿井或是靠近海,没法子,她只能通过找碱土这唯一的方法了。
碱土,是生长万物的自然界最为得意的杰作之一,它不是普通的土,而是里面混合了许多盐的土。将那土全部弄回来,用水煮一遍,留下些混着泥的盐,然后再用卤煮一遍,就可以将盐全部提炼出来了。而碱土也很好辨别,周围寸草不生且有长年泥泞不干的地方就是了。
在确定了自己要靠这一条路帮拓拔谌攒钱以后,元疏忆迅速的回想起了关于制盐的全部过程,说起来,这还要归功于那本书和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吃完早饭,元疏忆很是开心的穿着拓拔谌给她做的白裙子,牵着拄着木拐的拓拔谌锁好门以后出了拓拔谌家的小庭院。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隔了老远喊“死人啦!死人啦!老李家的孙子掉河里淹死啦!”拓拔谌刚听见“淹死”两个字,脸上就退尽了血色,苍白如白石灰。
元疏忆本来不想理这些个倒霉伤心的事,只是拉着拓拔谌继续往小河边走,她想着越是靠近水的地方碱土就该越多才是。想着,元疏忆就攥紧拓拔谌冰凉的手,继续往前走。
只是还没迈动一步,她就被拓拔谌拉住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拓拔谌祈求道,她现在浑身发冷,说话时牙齿都在打着颤。诧异她的反应,体贴如元疏忆还是答应了。
死了孩子的老李家是世代单传,如今唯一的娃娃没了,一家子哭的是死去活来,尤其是他的奶奶,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跟了孙子去才好。元疏忆跟着拓拔谌来到一个茅草房盖的屋子时就看见一个半大的小少年,身上湿哒哒的,脸色苍白的躺在一块木板上,旁边趴了几个大人哀嚎的在哭,令人奇怪的是那已经死去的少年旁边还有一个伶俐的却满脸泪痕的小女孩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模样想是被吓坏了,甚是可怜。
“哎,不是说老李家只有一个孙子吗?旁边那小女孩谁啊?”发生了这样的事,村里人早就聚集在老李家的屋子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此时大家俱都忙着安慰老李一家子,没人注意到拐角里说着闲话的两个中年妇人,除了元疏忆。
“嗨,那不是老李托人给他孙子找的新娘子嘛。”
“哎呦喂,婶子,你可别吓我,他孙子现在可是个死人了。”那妇女拍拍胸口道。
“那有什么奇怪的,”像是卖弄,那妇人继续道“你不是咱们村本地的,所以不知道。咱们这儿啊,早夭的娃娃尤其是淹死的是不能埋祖坟里的,只能火化。但做父母的有哪个不想自个儿的娃娃到了冥间也好啊,所以呀就花些银钱给儿子找个媳妇,好让她到了那边顾看着点。”
“哎,那这小女孩……”
“等着吧,待会儿等把这小郎君的丧服穿上就要把她沉水里去了。”
……
元疏忆听了胸口发冷,她看着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实在是难以想象她会被沉到那冰冷刺骨的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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