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勉神色一黯,刚想自怨自艾地说“我没有朋友”,但看到宁向朗那双明亮之中满含笑意的眼睛,一下子就把话咽了回去。
他可是答应过宁向朗一定要改变的!
傅勉边给自己鼓劲边答应:“好!我到时候叫我的朋友们一起来!”
傅徵天讶异地看向傅勉,一眼就发现傅勉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显然下了很大的决心。
傅徵天将目光转到宁向朗身上。
宁向朗朝他微微一笑。
傅麟将三个小孩的往来看在眼里,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无声地跟妻子交流着。
他发现宁向朗这小娃儿真是很好的粘合剂,自打认识了宁向朗,傅徵天跟傅勉之间的隔阂明显少了。
很明显,傅徵天放下正事的时间变多了,傅勉伤心难过的时间变少了。
这正是他们所期望的结果。
傅麟一行人在拱桥前就下了车,为了以防万一,傅麟戴上了防敏口罩。这样古怪的扮相并没有引来太多人侧目,反倒是友好地上前打招呼:“小朗啊,你们家又来客人了?”
宁向朗笑着回应:“二和叔,是啊!”
别看胡家湾地儿偏,但每次开窑来买瓷器的人都不少,当地人什么都见过,笑呵呵地看着傅麟说:“这是过敏吧?是得小心,这春天柳絮到处飞,我见过好几例被它们折腾到的人呢!”
傅麟隔着防敏口罩笑着点点头。
傅勉说得没错,这地方的人都很好,热情好客而不逾越。
宁向朗来前已经打过电话,胡得来远远瞄见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健步走了出来,先抱住自己的宝贝外孙:“小朗啊,都快开学了,我还以为见不着你了!”
宁向朗一点都不害臊,很不要脸地撒娇:“就算是上学了我也会过来!”
胡得来乐得眉开眼笑,高高兴兴地引傅麟进屋。
坐定以后胡得来就邀请傅勉品自家产的山茶。
胡得来掌着升龙窑那么多年,日子不能过一等一的富贵,但也还算富裕,偏偏他这人过惯了苦日子,很多东西都习惯用自家整出来的。人活得久了,舌头也刁了,他喝的茶不是名茶,滋味却不比名茶差。
饶是傅麟品茶无数,尝过胡得来的茶以后还是赞不绝口。
等茶喝完了、夸也夸完了,傅麟就问起路上宁向朗提过的事儿:“小朗说你们这边正准备申请加入实践定点机构?”
胡得来苦笑着说:“以前我们这边的手艺都讲究传承,主要是家族传承、师徒传承。现在各大总协会统一推行的新制度已经铺开了,我们也不得不改变——时代在变,守着旧东西迟早会被淘汰啊!”
现在人才竞争都争到小娃娃身上了,胡得来也急啊,自家还好,至少大儿子还扛得起升龙窑。别家可不一样,胡家湾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儿孙不愿继承瓷窑,又收不到资质好的徒弟,最后不得不闭窑放弃烧瓷!
傅麟听完后也有些叹惋。
很多传统行业都在走下坡路,陶瓷也一样。市面上能替代陶瓷器具的产品太多,这个古老的行业日渐式微,即使是胡家湾这样的“陶瓷之乡”也在迈向衰落。
要是胡家湾能成为定点机构之一,多少也可以保证人才的延续。
傅麟说:“这方面我们这边有人有过申请经验,也做过很多调查,您要是需要的话我让他过来跟你们一起参详参详。”
胡得来也不推辞:“那就先谢谢傅先生了!”
傅麟说:“您比我大那么多,叫什么傅先生?叫我小傅就好。”
胡得来答应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宁向朗插话:“姥爷我们那个对外开放的新作坊不是搞好了吗?我们带傅先生过去瞧瞧!”
胡得来说:“好,我叫你大舅准备准备。”
宁向朗说:“我去叫!”
说完宁向朗拉着傅徵天和傅勉跑了出去。
傅母夸道:“您外孙还真是有精神!”
胡得来听后吹胡子瞪眼:“他这小子就是太有精神了,皮得很!”口里虽然骂得厉害,他的小眼睛却笑成了一条缝。
傅麟和妻子对视一眼,也都笑了起来。
新作坊是为了申请定点机构而建的,主要分为体验厅和后头连着的小型窑炉。比之连山接天的升龙窑,这个窑炉实在小得可怜,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它都有!
傅徵天走进观察了一会儿,问宁向朗:“这是煤窑?”
宁向朗点点头。
傅徵天的敏锐让他心惊,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窑炉的变革会逐渐完成,最终普遍变成了通用的液化气窑。可惜升龙窑没挨到彻底换代完毕就发生了那场惨烈的事故,到后来他重建胡家湾才真正换上新型窑炉。
宁向朗说道:“现在我们主要用的是煤窑,这还是我姥爷一力争取来了,在我姥爷的父亲那一辈始终觉得柴窑才能烧出最好的瓷器。”
傅徵天点点头,说道:“听说现在北方楚家已经换上了液化气窑和电窑,成本是很贵,但这两种窑好像能把温度控制得更好,瓷器品质更能得到保障。”
听到傅徵天提起北方楚家,宁向朗眉头一跳。
楚家在这方面确实走在最前面,毕竟那边临近首都,什么资源都唾手可得,这点儿新技术算得了什么?
宁向朗说:“等申请批下来了,大舅他们大概就要商量改造窑炉的事了。”
傅徵天说:“也对,事情要一件件来。”
傅麟跟妻子一直在后面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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