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所为的还是凤昭的婚事。
——微臣认为,公主大婚,礼当从简。
而在周太后而言,凤昭大婚,必要昭告天下,与民同庆,欢庆三日,热热闹闹一路吹锣打鼓的将人送往藩王府邸,如此才势必能得她的心意。周太后的儿女并不多,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一子自然是现如今当今的天子,而另一女便是凤昭,皇家之中的亲情虽然淡薄,然而凤昭从小伴在周后左右,周后宠女,本是天下皆知之事。
凤昭大婚,偶尔一回的铺张依照惯例而言总也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若再牵扯到襄州的饥荒……
林子清便道,“圣上若意在推行此令,此令既下,天子,周后与凤昭公主诸如皇亲更当以身作则,推令之事,从上及下才算是真正极好?”
澹台宇扶额,顿上了片刻,忽然说道,“后宫省下的大笔银子还不够填补国库的亏空吗?……还差多少?”
扯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不过终究是为了填补国库的亏空,照理来说,这么一大笔的银子投入运作之中,即使结了襄州之事,也该多有结余吧。
林子清道,“禀圣上,国库的亏空已经填上,然而……微臣认为,国库库银是该到了要回补的时候了。”
……
前脚走出清和殿外,李路李侍郎也伙同着一道从清和殿走了出来。背脊挺直,头微抬,双眉入鬓,面目俊朗,倒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的模样。
李侍郎经过林子清的时候,林子清似是听得了一句声音缓缓而意态听来十分高傲的言语,“我原以为,你是个行事极为圆滑之人。”
温州之事的林参政既能不走直道,曲了官商的路子给自己大开了方便,从行事上看来确是个不拘小节,且对官商之别并未过多看重的心性圆滑之人。然而……在今日清和殿中的林参政给人的感觉却显然是有些冒进了。虽然言语举措中仍是一副温温吞吞沉稳的有些过分了的性子,然而,言辞之下却多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姿态。
李侍郎视林子清为他平生仅见的对手,李路向来心高气傲,心中虽有不忿始终有个林子清处处压在他的头上,处处低人一头,但也不屑在背后做些诋毁他人的下作之事,必要的时候,也不吝啬于对他的对手去提醒几番。
李侍郎说完这话,便在宫中的一个小公公的带领下越过他走出了清和殿,林子清面上沉吟,伸手在额角开始缓缓的揉动几下,这在他每次感到苦恼或者无奈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极为习惯性的动作。
永安侯前来求亲一事,正巧就在戎狄递上结亲的帖子之后不久,而颍州藩王永安侯的封地说来正好位于戎狄与我朝接壤之地,林子清的思虑向来过重,脑子用得也多,旁人只想了一步的时候,他的脑中往往就已经来来回回的联系了很多,许多可能的情况,或者推测。
林参政开始觉得这事情大概来得多有些凑巧了,他近日来揪着凤昭公主出嫁一事的事宜不肯松口,一方面整顿后宫财政用度的方面皇室以身作则确实是一个比较容易见效也快的法子,法度之事,以上位者的言行为尺,合乎法令之中,底下之人才会心服口服的谨行慎言,自古以来推行的大多政策也都不外如是;而另一方面,林参政也想借着这一番的纠缠将这亲事最好是拖上一拖。
而现下考虑之中最坏的情况,戎狄君王耶律木与藩王永安侯之间早有勾结,谋算以凤昭之事为由发兵攻打我朝。一个戎狄我朝尚且不足为虑,然而再加上一个藩王,内忧外患之下,这篓子却是极有可能被越扯越大了。
永安侯澹台宿本是先皇皇叔的幼子,依辈分来说比澹台宇还要大上了一轮,而早年明皇继位的时候,始皇本欲传位大皇子,后因大皇子行为不检,废太子之后就立了当时的二皇子也就是明皇为储君。至于那不检之处,《史书》中却多是含糊其辞,未作说明,便由得后世之人说道了。明皇传位之后不久便因病去世,随后先皇登基,便将当时的大皇叔割上一块的封地差去了颍州当个闲散的土皇帝,而这位大皇叔也就是始皇时期的大皇子,而这位大皇子的嫡子也就是现如今的永安侯澹台宿。
皇家之事,林参政作为一个外姓官员当然是不便多问的,而他只是适时的从一个合乎情理的角度上推测一个曾经有机会把握住到手的万人之上的权利的皇家分族谋逆的最大可能性罢了,即使这个可能性几乎是在与虎谋皮的情况下才堪堪得到的机会。或者说,他们的手里已经掌握了什么十分有趣并且有用的把柄也说不定。
林子清正在沉吟思索的时候,耳边忽然闪过了一声极为清脆的“滴”的声音。随后,习惯性的闭上眼,那熟悉的的冰蓝色的系统面板便很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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