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朱雀注意到炭炉旁边放着一个小木盒子,压着几张信纸。因为与炭炉极近,若是被风再吹上一遭,便要落尽燃烧的炉火中,烧成灰烬了。
朱雀眼疾手快的将那几张信纸与木盒收了回来,放到一边。
“这可真是十分危险呐……”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随意撇了一眼,见那信纸上的字迹娟秀无比,用词也是清新可人,有一股娇柔婉转的味道——这竟然是女儿家写过来的情信。
朱雀愣了一愣,犹豫了一番。探身上前打开那个小木盒,见里面满满一打信笺。有的已经读过,有的显然是尚未拆封。不论是色彩十分温柔的选纸,还是柔和的笔记,甚至是淡淡的熏香都在十分明明了的说明了,这盒子中装的都是一诉心肠的表白信。
年轻公子们聚会的时候,会将自己收到的情信拿出来互相阅览。互相打趣取笑,若是碰到认识的,交往过的女孩子,还会彼此点评。其中也有暗暗较劲,比拼谁的魅力更大。
年轻的人主在这些事上素来含敛,更因之前的事情,从不多做回应。登基之后,也没有人那么大胆的敢给他写信。冷不丁地翻到这些东西,让陛下有些惊讶,随即而来的便是尴尬。无由来的好奇心让自己做出这等失礼的行为,让朱雀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些慌张地将木盒的盖子盖好,连那封拆开的信件统统放好到桌边。自己回身坐回一边,有些欲盖弥彰地不让自己再往木盒那边看过去。他无意冒犯萤皇子的私事,但是看到这些情信,也不由在心中感慨。
四皇子殿下的魅力惊人,惹得许多优秀可爱的女孩子爱慕。自己日日与他相处,竟然忽略了这些事情。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活得这样自我,对萤皇子的关心并非如自己想的那般无微不至。
想到这里,朱雀心中涌上连绵不绝的伤感之情。或许是这儿密封得太好,那种细密的,绵长的情感浸漫着朱雀的内心,厚重得让他喘不上气来。朱雀忍不住伸手拉开遮帘的一角,让寒风吹进来一些。深吸了几口寒气,那种闷窒的感觉才稍微轻了一些。
“你怎么把遮帘拉开了,当心得了风寒。”
帅宫殿下的声音忽而响起,朱雀吓了一跳。侧身看去,正见他抱着画具,表情有些讶然——许是正奇怪他的反应。朱雀有些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萤的目光挪到了旁边放着的木盒上。朱雀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方才吹进了风,这信离炉火太近了。我担心会被烧毁,便将之挪到了案上。无意间……看见了上面的内容。实在是失礼,但我无心冒犯,请你见谅。”
“这有什么呢,”萤殿下轻松地笑起来,“不过是几封信,我有什么东西是朱雀不能看的?”
这话其中暗含的意味让人心惊,可四皇子面上一派月朗风清,真是不介意的样子。朱雀正犹豫要不要再道歉,就见萤放下手中画具走过来,拿起那个盒子。十分天真无辜地靠近过来,同朱雀诉苦:“其实,我最近也在烦恼这些事情。”
“怎么了?”
“我本无意这些事,也曾回信委婉拒绝。但是也不知何故,还是会收到这些来信。越来越多,心中甚是烦恼,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其实,这些信件的主人从来没有得到过四殿下一个字的回应。她们送过去表达心事的诗笺最后都被丢在了炉火之中,烧成了灰烬。
萤皇子殿下对着在意之人情深意重,对无意之人却是冷情冷意。他不曾理会这些人的等待,连委婉的拒绝都不愿施舍。哪怕是这木盒子里的,都只是因为四皇子最近太过忙碌来不及处理,此时被他拿出来稍作用处。
他说着那些烦恼的话,神情是被一眼就能看透的纯良。然而,那双可以完美掩藏情绪的眼睛正一丝不落地观察着朱雀的反应,想要从那张痴恋的脸上,看出少许自己期待的神情。
“你……这些情信之中,你没有心动的人选么?”朱雀迟疑地问道。
“并无,”萤皇子摇摇头,越过身替朱雀拉好遮帘,又将取暖的火炉拉近了一些,“而且,来信过多,也没有时间可以一一拒绝。”
朱雀的神情默了默,低垂着视线开口说:“你既无心,便不作回应就是。久而久之,也就不会再有人将信送过来了。”
“也对,”萤点了点头,“若吩咐宫中侍从不许再替人传送这些信件,也不会再有烦扰了,对么?”
朱雀点点头,且当认同了这个说法。
见眼前人始终不与自己正面对视,颇有一味回避的意思。萤皇子真不知自己心中是何种滋味。他摩挲这那份信,信纸因为重捏变了形,上面的温柔字迹也扭曲不已。
“既如此,我还是不要假惺惺地留着这些东西了。若传了出去,叫人以为我是那种自视甚高,以玩弄女子心意为乐的人,对名声可无有好处。不如就这么烧了吧——”萤皇子手中一扬,那盒中信笺在空中划出一道模糊的剪影,悉数落在了炭炉之中。明亮的火苗窜起,一下子就将信纸都吞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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