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了一下,不得要领地说,“倒这个…”我指了指抹茶粉,“还是可可粉?”
他站立身体,“我要抹茶红豆的,”他打开冰箱,找出一个密封罐,“我在甜品店买的。”密封罐里是熟烂的红豆沙,他打开来,挖了一勺子铺在我搅拌了抹茶粉的冰淇淋上,“这要冻多久?我看网上说三个小时。”
“你喜欢吃软一点的还是硬的?硬一点的好吃,可以冻得久一点,”当我装到第三碗的时候,他问我,“这一份给谁的?”
“你都不打算给你小叔留一点?”我打开冷冻箱,将冰淇淋放进去,“好了,晚上就能吃了。”
“…我小叔嘛,”赵景阳眯了眯眼,“大概晚上是不会回来的了。”
我顿了一下,“…噢。”
地暖的热度从脚心直达全身,而我也不得不多去想他话里的意思,晚上不会回来的,这句话可以有很多意思,但对于赵寅杉,大概就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了。
“对了,”我把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压岁钱。”
“怎么还……”他不肯伸手,“我不要!”
要换成别的孩子,这个不要的潜意思就是“ in”的意思我明白,可赵景阳的不要,那就是死活都不要。
“你快拿着吧!压岁钱怎么能推呢。”重点不在于钱,而在于它的寓意。
“那这样,”他想了想说,“你把里边儿钱拿出来,红包给我就成了,程老师,”他叹着气,“哪儿还有老师给学生发压岁钱的道理啊。”
我心想,也是,可又哪儿有学生家长给老师发压岁钱的道理啊!
可赵景阳最终,也只肯收我66的红包,他还笑,“六六大顺嘛!”
“三个六不是更好?”我呛他。
“成双成对才好呀,”他弯起眼睛,“这是我过年收得最开心的压岁钱了,谢谢老师。”我哑然,最后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第19章 第 19 章
我坐在沙发上,问他,“历史书呢,拿出来。”
“不是吧,”他瞪了瞪眼睛,“真要补课?!”
我摊了摊手,没办法,“你老师我最近缺钱,就等着给你补课赚点狗粮钱了。”
他夸张地抱着脑袋摇了摇,“我们不能用补课这理由干点儿别的吗?我这分数补课也没用啊!”他的重点又不知道找在了哪儿,“缺钱?缺钱还给我封那么厚的红包你真是……”他揪着眉毛口气不善。
我只是好整以暇地笑,“既然收了钱我肯定就要干实事啊,不说把你历史补到九十几,至少也得考个八十多吧?再像以前每次十来分,我怕你小叔上门给我套麻袋。来来来,”我推了推他的手臂,“快把历史书拿出来,还是我上你房间给你补课?”
他最终无奈地捂住脸,似乎事情并不按照他的意愿发展,“好吧。”
我进入他的房间,发现格局和楼下的我家非常不一样,打通了书房和主卧的一间通透而大的房间,阳台处被改造成衣帽间,用沉重的黑色窗帘半隔断。而他的课桌——勉强称之为课桌吧,是一张靠墙的,很长的并且摆满了各种各样杂七杂八小玩意儿的桌子。
赵景阳收了桌上的一本摊开的英文版微观经济学,扒拉出一小块儿空地儿,抬了两把肯尼迪椅。
我翻着历史书问他,“看你这样我还是从第一册开始讲?拿出纸笔,做笔记。”
“哦,”他不在状态地点头,又问我,“我放音乐行么?”
“放什么音乐啊,”我差点就要拿笔头敲他的脑袋了,“听着音乐你还能听我讲课吗?”
赵景阳振振有词,“听着歌我比较容易进入状态嘛!”
我真是……“这你都需要状态?”我无可奈何,“你放吧你放吧!”
他这才满意地点头,走到转角桌放着的留声机前,将唱针放到了黑胶唱片上,一开始是非常轻快而让人上瘾的钢琴独奏,我竖起耳朵听了两秒,直到女歌手的声音响起,我能够有点忆起这首歌的名字了,赵景阳说,“唱片唱机都是我小叔的,他爱听,我就耳濡目染地喜欢上了。”
我手掌撑着下巴,脑子里还在回忆这歌名,我说:“那我们现在开始,你进入状态了吗?”
他靠在椅背上,手里玩着笔,嘴角弯起来“好。”
我使出浑身解数向他传授知识,用最浅显的方式希望他能记住,而我也发现了他的优点,赵景阳记忆力很不错,基本我讲完他就能理解还给我举一反三。这倒是让我不太能理解,这么聪明的孩子为什么老是吊车尾。我有点儿怀疑他,“你每次考试不是故意考砸的吧?”
“哪儿能啊!”他半趴在桌上,墙上暖黄色的吊灯投射出从源头分散而逐渐减弱的光芒,我再次看见他烦人的长睫毛倒影在桌上,而我也终于能深刻理解,为什么有些里写道男主的睫毛长的像扇子,像羽毛了。以前总以为是胡扯,像扇子?那还得了!他说,“我还真是那水平,我也不肯相信啊,你说我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就是一学渣呢?”
“基…因吧。”我迟疑着说,感觉他小叔应该也是学渣样的人物。
“我听我小叔说啊,”他的下巴搁在小臂上,“他以前总打架斗殴,成绩也不好,所以他也不要求我成绩好。但是他也说,我爸妈智商都挺高的,我就随我小叔,学渣。”说起这些事来的时候,他似乎整个人都软了,脸上全是难以拂除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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