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你不是回去睡觉了?怎么这么早就来县衙了?”小六见到宁楚仪一阵咋呼,“县令大人吩咐过了,让咱们两班轮着倒,可不能把人都给累倒了。”
“我兄长在家杀了羊,还捆了一只鹅,说要宰了做下酒菜,血腥气熏得我无法入睡。”宁楚仪笑了笑,指了指他脸上的鞋印:“你娘子为什么又生气了?”
“嘿!别提了!早上刚回去睡下,那恶婆娘就把我弄醒,说让我趁热吃了早饭再睡。老子正困得慌,哪里有什么心情吃早饭,就嘟哝了几句,这不,一鞋底抡上来,两边脸都开花了。老子和她大吵一架,气不过就又回来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娶了她。”
宁楚仪笑笑,小六嘴上这么说,心里可舍不得。婆娘好不好,自己心里最清楚,虽然是抱怨,分明是在显摆着恩爱。
“对了,魏王殿下在哪边歇息?”宁楚仪问道。
小六又嘿了一声:“头儿,这你就消息落后了吧。今个儿一早,那个魏王殿下就回长安啦。临走倒是撂下狠话,说给咱们半个月时间,半个月抓不到刺客,叫县令大人提头去见。”
这就走了?宁楚仪皱眉道:“只给半个月?那刺客明显是从长安跟过来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出城去了,若是这样,别说半个月,就是给咱们半年,咱们也未必能交差啊。”
小六压低声音道:“头儿,这事咱也想过了,咱们尽心尽力便是。若是实在逼不得已,咱们就拿个要斩首的死囚充数,就说抓捕的时候不小心失手,一刀给砍了。到时候死无对证,就算是挨了板子,也比掉脑袋好。”
宁楚仪皱了皱眉,未置可否。
“王县丞的尸首,沈郎君验过了吗?”
小六摇摇头:“听说沈郎君病倒了,暂时卧床不起。刚沈县尉来替他告了假,又差人另寻了一名仵作,现在还没上门。早上王县丞家里的娘子来哭了一通,县令大人劝慰一番,让她为了年幼的孩儿,切莫过于伤心。沈县尉吩咐了,王县丞是被一击毙命,这验不验,也大差不离。过过场,晚点就收殓了,回家安排后事吧。”
“错也,”宁楚仪摇头,“这验与不验,还是有区别的。沈郎君生的什么病?昨日还好好的,今日竟然卧床不起?”
“这我就不晓得了。沈县尉说,就是感染了风寒,一时胸闷烦躁,头疼体酸,稍微歇息几天便好。”
这秋高气爽的时节,竟然也会得伤寒?况且,沈白凤功力深厚……
宁楚仪垂下眼睫,道:“如此,我先同仵作去验尸,晚点亲自上门探望他。”
小六不解:“头儿,那王县丞乃是他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那还有什么好验的?”
宁楚仪笑了笑:“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小六连忙摆手:“头儿,还是你自己去吧,我不想一早就沾那晦气。你只需开口说抓什么人,我一定使劲全身解数给你把人抓回来。”
宁楚仪笑着摇摇头,转身朝停尸房走去。
路过中庭的时候,看着庭中树影摇曳,他不禁晃了一下神。
子硕……
子硕……
他在心中默默咀嚼这个名字。
子硕没有影子……不,其实是有的,只是较之常人,几乎是淡到看不出来。
难道,祆教的祭祀,真的如传言一般,不是常人,乃是天上之神?
为何子硕从来不开口说话?难道是不能吗?也如他兄长一般……
他身上那奇异的香味又是什么?
每次闻到那香味,他都会觉得很安心,很平静,甚至,还带着点眷念,就好像那香味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陪伴着他一样。
然而,分明子硕是一年前才出现的……可为何莫名就会对他生出好感,希望可以亲近他,与他深交?
若是常人没有影子,他该害怕才是,只是若是子硕,他竟然会按捺下心中疑虑,继续与他笑脸相向……
子硕啊子硕,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与他人如此不同?
宁楚仪在县衙忙碌,沈白凤躺在床上看向窗外,脸上表情如同麻木的偶人。
没有人知道这个长夜他是如何熬过来的,不管是一个人拖着重伤之躯翻过围墙回到院子,还是一个人咬牙烧水包扎伤口,都比不上也许明日便要被抄家灭族的恐惧更加折磨人。
他沈白凤就是个天下最大的蠢货!他竟然会相信华容!
华容是不一样的!别人不知道华容的身世,他却是知道的。毕竟他们的父母差一点就为他们定下亲事,若不是那日变故太过突然,也许他们早拜了堂,现在已经儿女成群。
可是为什么?华容不是一直在找承鸾吗?当年华容与承鸾年纪相仿,性格相投,时常玩在一起,那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即便华容与他不比承鸾亲近,也不该如此叛他才是。
除非,华容寻找承鸾,不是为了往日旧情……
还有那宁平举,分明不是什么又聋又哑的粗人,却为何如此伪装,埋伏在宁楚仪的身边?
他闭上眼睛,挣扎着从榻上起来,大喊道:“应儿,快过来!扶我去见我父亲!”
应儿连忙从院外冲进来,几步之后,宁楚仪也施施然跨步进来。
“沈郎君,怎么了?快别乱动,你生病当好好躺着休养才是。”宁楚仪丢下手中陶罐,匆忙去帮应儿扶沈白凤。
“你怎么会在这里?”见了宁楚仪,沈白凤神色复杂,转眼,他露出招牌的浪荡笑容,道:“早上县衙差人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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