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死了。那个女人设了一个陷阱,请君入瓮。而他不明就里,还傻乎乎地抱着她想要突出重围,于是那女人亲手把喂了毒的匕首送进了他的胸膛。
其他人也狼狈不堪地回来了,还有的从此回不来了。万魔窟出去的人,不管有没有罪,总是不容于世的。夹着尾巴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也就罢了,稍不留神露出一点端倪,便是杀身之祸。
可笑我们厌恶不已的万魔窟,这时因为凶名太盛,外人不敢一探虚实,反而成了我们的庇护所。大家一边厌弃,一边无法离开。或许从进万魔窟的那一刻,大家就遭到了世间的诅咒吧,诅咒我们就永远是魔教的恶鬼,无法再见光明。
独来独往久了,总会有一种被世间遗弃的感觉。可有什么办法呢?边煜说的爱情,我是不敢碰了的。亲情,当初进山的孩子何止千万,又从何找起呢?友情……”
萧珩摇摇头,把顾长清抱起来,放在桌上,脸埋上来蹭了蹭。像一只无路可走的孤狼,像一匹囚于牢笼的困兽,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急切希望寻求一点温暖。
“容青十四岁上了山,被灵蛇派掌门——也是他的亲生父亲送给老教主当礼物,只因老家伙一次‘巡视’时多看了他两眼。刚上山时莽撞、冲动、怨天尤人,要不是我看他挺可怜稍稍护着些,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而知秋原叫谢莹月,出身名门,是谢家的yòu_nǚ,集万千宠爱长大。谢家虽在武林,却是难得的风雅世家,出来的人一个个琴棋书画造诣非凡,连打架也是琴呀棋的用来当兵器。虽然不那么实用,那派头却也是人人都羡慕。他家的女儿,据说都是武林中人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凑上去求娶的。
只有她的命不太好,被老教主看上了,不由分说掳上山来当炉鼎。就是要强迫她的那晚,容青假装娇嗔前去搅场,在老魔头不注意时施了偷袭,最后我、边煜、容青、知秋四人合力,方杀死了他。
等她回到家族,却是谁也不愿再接纳她了。她曾身入万魔窟,不管是不是身不由己,都足以让家族蒙羞,自不愿这耻辱的标志天天在眼前晃悠。她也成了一个无处容身的人,又骄傲惯了不愿看别人白眼,才一怒之下再入万魔窟。
我自问没有对这两人不住过,他们的大仇人也都已不在世上,甚至还是我们一同手刃的。我本以为,这两人大约是可以当做朋友的存在。现在才发现,他们中似乎有人心心念念想要我死去。球球,你说,我还可以信任谁呢?”
顾长清开始还专注地听着,可渐渐地,身体又不对劲起来,从引毒金蟾开始就一直发热,好不容易才好了些的身体又逐渐发烫起来。再也回不到丹田的灵气在体内的游走时快时慢,快时似乎整个身体都要爆炸,慢时又觉得浑身堵得慌。
萧珩的声音听在耳中时断时续,似乎一个在水上说,一个在水下听,隔着一些什么。
“球球,要是你能听懂我的话,再能跟我说说话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你能听能说,我大约就什么也不会跟你说了。”
叨叨絮絮了半天,这家伙就是缺爱呗,又觉得全天下都不可信,跟自己有一段时间很像。顾长清本还想表达一下安慰之情,但这时头疼欲裂,难受的要命,只觉得他的声音跟唐僧的紧箍咒没啥区别。
好难受。灵气在四肢百骸不停地冲撞,想要找一个突破口,却始终求而不得,只好在体内拼命地一遍遍循环。
萧珩发现小宠物有点安静得过分,自己难得感性几回,都是对着它,它却没有任何回音,实在让人又安心又扫兴。不爽地戳戳它,发现它还是没有反应。猛然觉得不对,将它抱起,却发现它双眼紧闭,一脸痛苦的样子。
恪尽职守的主人顿时慌了神,但从外表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不由焦急。
让顾长清难受到骨子里的冷热都是发生在内部,外头竟然丝毫感觉不到。他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猛烈挣扎起来。萧珩一时不察让他挣开了,正弯腰要将他重新抱起,却忽然愣住了。
一向表情不多的脸上露出错愕至极的神情,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惊人的事。
顾长清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浑身的灼热感终于平息了下来,一睁眼,就看到萧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吗?他想。顺着他的眼光左右看了看,自己身边没什么呀……吧?
向他挥挥爪,愚蠢的人类,知不知道小爷我刚才感觉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不赶紧过来伺候,发什么呆?
然后顾长清也呆住了——他以为自己伸出的是狐爪,结果是一只人爪在眼前悠悠地晃啊晃。
脑子卡壳了一下,就见到萧珩瞪向自己的要杀人般的目光,心里一慌,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假装淡定地把摇了一半的爪子摇完:“嗨。帅哥。”
萧珩的脸唰一下黑了。
第40章 看我三十六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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