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摇头,“能再次一睹传说中已经绝种的绝世名花其容其貌已是三生有幸。再说,我明知自己养不活它,又何必买它回来看着它死在我的手上徒留伤心呢?”
阿缜不死心地问道,“可你不是喜欢吗?”
我哑然失笑,“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钱、美人还有金蚕王丝孔雀翎,难不成都要占为己有?书里说‘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本就没有那样的福气可以消受,强求反而彼此相误了。”
阿缜不吱声,但眼睛还不时地往外瞟,又怕被我发现,小心翼翼的样子令我觉得有些贴心。可我只能装作没瞧见,低头喝茶,只听他道,“少爷真心喜欢,自然百般爱护,怎会养不活?”
我欲意再用书上的道理教导他,便听他又道,“这世间难得几件真心欢喜的东西,少爷又没试过怎么知道结果?”
他见我挑眉怫然不悦的样子,立刻慌了神色,紧抿着唇不再言语,我“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用余光瞥见他战战兢兢讨好似地为我斟茶。
他一向呆呆傻傻的不会说话,我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自认倒霉,暂且原谅他了,像我这样好心肠的可真是不多见了。
幸好他还算会看我的脸色。
不过,也很会一语中的地拆穿我。
我不过人云亦云,欣赏一番那众口铄金的名花,那确实名贵,确实漂亮,但说到喜欢,却没有多少真心。
那落魄的汉子风餐露宿,境遇自然不可与我这个西津最大布庄的鹿家少东家相提并论,可他却能将这花儿从枚种子养到盛放,而我却连试的勇气也没有。
“咦?那不是子放兄吗?!”那熟悉的声音带着轻佻,我浑身轻轻一颤,心道一声不好,便见一人带着笑迈进了茶馆,那双桃花眼眯着看起来十分不怀好意。
“我还想是我看错了,”他径直走过来在我这桌坐下,挥手招呼小二添了个杯子,全然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子放兄这大清早的在这儿赏什么风景呢?”
我抿了口茶,脸上挂上三分笑,忍着脾气道,“宋兄说笑了,我不过是在这儿喝喝茶醒醒脑罢了。”
来人姓宋名珉字璋之,是被贬的户部尚书宋谦的三公子。宋家虽已不在庙堂,但家底十分殷实,加上宋珉出手阔绰为人圆滑仪态也fēng_liú,来容城短短三年,便已结交了一大帮自诩名流的狐朋狗友。
不过,我是在很小的时候同他还在京里时便已相识。后宫内官们身上穿的、盖的布料都是出自我昌仪布庄,上京里的达官显贵们也对我家布庄的成衣锦绣趋之若鹜。前几年我鹿家最风光的时候,大爃军队的军衣都是由我家缝制的,说起来还是宋珉他爹在户部任职时敲下的。哪位身上着昌仪布庄的料子做的衣裳走在街上也趾高气扬的。不过,“盛极必衰”不是没有道理的。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宋珉他爹被罢了官位,宋谦老爷子心灰意冷,便离开了上京,我家自然也在朝中失去了依仗,那等肥差随即便拱手于人了。
我家老爷子对我一向望子成龙,期望极高,这朝大起大落,他算是明白了就算做到宋尚书那般,皇帝一声令下,你就什么也不是了。我以为他是顿悟了,没成想他反而更加殷切地督促我的功课,希望我能学有所成,恐怕他是觉得宋尚书的官位还不够高。然而,我这个人生性敏感,学堂里多是达官显贵子弟,我家虽有钱,却是一介白丁,最下品的商人,他们不怎么搭理我,而我也因为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与自怜从不靠近、讨好他们。而自从霍缜跟着护院开始习武不再陪着我上学之后,我更为寂寞也因此变得极为孤僻,在学堂里几乎不说话。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宋珉和姜慈。
和我爹不同的是,我一直觉得读书入仕,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毕竟冯幻作为前车之鉴还尸骨未寒。
冯幻官至平章,加封军国重事,在宰相之上,传言东川三百年难有能出其右之人。当今陛下对他信任有加,赐他巨宅官邸紧挨皇宫,还常常招他入宫小住,传闻他与皇帝结识于微末之时,就算陛下后来做了这西津之主,两人也能抵足而眠,对他虽说不上言听计从,但也是敬重有加,是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就在大皇子刚刚诞生的那年,东泠在鹿垣之战中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倚着地利苟延残喘,西津几乎就要将东泠收入版图之中——说来真扫兴,冯幻却在这个时候死了。主帅一死,我军溃败,被追杀千余里,十万大军最后竟无几人能活着回到西津。
他是真的死了,听说死在东泠茫茫冰原,死得无比凄凉。那位高高在上喜得太子的帝王听到他的死讯和大败的消息后只是沉默了片刻,不仅不再提及这位东川第一智士的名字,甚至连他的尸身都没有去收。
这个二十来岁就被加封了军国重事位极人臣的冯幻惊才绝艳,后来常有人惋惜若他还在,不出十年西津战马便可踏遍东川三道一统天下。
可终究只是厚厚史书中寥寥数笔早夭的旷世奇才。
“子放?鹿子放?鹿鸣!”宋珉拍着桌子大叫着我的名字,我猛地回过神来,只见他拧着那对修长的眉,那双桃花眼不满地瞪着我,“方才我说的话,你全没在听罢!”
“唉唉,宋兄见谅,我……”
“罢了罢了,小爷我今儿心情好,不同你计较,”宋珉扬了扬手,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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