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水生的玫瑰?
就在卫兵即将陷入绝境之际,命运之神忽然对他发了慈悲。
在那片黑沉沉的湖水里,在一线微渺的天光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重重水幕,潜到了他的面前。
他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
是宁,这毫无疑问,他几乎立刻就认出了这双眼眸的主人。但宁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扬迷迷糊糊地想:啊,原来溺水还会让人产生幻觉……
然而下一秒,“幻觉”对着他伸出了手。
他的腰部忽然被一只活生生的、有力的手臂揽住了,他的唇上多出了一种冰冷却柔软的触感,扬看着宁,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新鲜的空气从两人双唇相接之处涌入他的咽喉与气管。
扬肺部那火烧火燎的疼痛得到了些微的缓解,但这不够,远远不够,求生的欲!望催促着他想要更多,“幻象”之类立刻被生存的本!能挤到了九霄云外。扬急切地吸!吮着那冰冷的唇瓣,试图从中寻觅到更多的氧气,宁任由他在自己的唇上胡乱吮吸,渡气时却始终维持着缓慢却稳定的节奏。他搂着他的背,托着他稳稳地向水面上方游去,在破水而出的瞬间,他离开了扬的嘴唇。
后者几乎没有时间为他的离开而惋惜,他大声地咳嗽着、吐着清水,几近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宁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继续带着他游向岸边。年轻的卫兵连同那副铠甲一同瘫软在他的怀抱中,几乎是正常人的两倍重,他带着却丝毫不显疲态,仿佛怀里抱着的只是一丛轻飘飘的芦苇。
“……你救了我的命。”
在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卫兵总算能够比较平静地呼吸了。他放开一直被他紧紧抓住的宁的手臂,真诚地向他道谢,宁却没有回应他,只低着头为他解去身上的铠甲。
“你的这副盔甲一点都不合身。”宁把那副浸满了水的胸甲从扬的身上拽下来,抖了抖上面沾着的水藻,然后露出了一个轻微的嫌恶表情,从里面倒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扬盯着那条在草地上乱甩尾巴的鱼看了几秒,然后用手撑住地面,试图站起身子——宁很快就阻止了他,他按住扬的肩膀,不容置疑地说:“你就待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会。”之后他放下手中的胸甲,捡起地上的那条小鱼,几步走到湖边,随手将它丢进了水里。
那条鱼几乎是在进入水中的第一时间就飞快地游走了,扬坐在草地上,伸长了脖子看着湖面,在确定了鱼儿的安全后,他轻轻地松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从湖边走回来的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麻烦你了。我只是……只是对它的处境有一点感同身受。”
宁点点头:“可以理解。”然后他半蹲下来,开始为扬解剩余的那些铠甲。当他解下了扬的背甲,开始给他解裙甲的时候,他微微地弯下了腰。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那么近,他的呼吸就热热地喷在卫兵的胸前,当卫兵低下头时,甚至可以看见他唇角略微的红肿:那是刚刚在水下渡气时,被卫兵给亲出来的。
扬略微地感到有些不自在,他缩了下腿,小声说:“没事的,我自己可以解开,你不用这么麻烦……”
“既然已经麻烦了,那干脆麻烦到底。”
宁口吻平静地说,他一一为扬解下裙甲、腿甲,在他回过身把解下的腿甲摆在裙甲旁边时,扬忽然注意到,在宁白皙的眼角处,有一道极浅、但泛着红色的划痕。
“你的眼睛……怎么了?”扬好奇地问,他一边问着,一边试图把没解甲的左腿挪远。宁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容置疑地把他的腿挪了回来,搁在自己的膝盖处,在给他解甲的同时,轻描淡写道:“没事,只是今天在喂鸟儿的时候,被最喜欢的那只金丝雀给啄了。”
“那只金丝雀可真是不识好歹。”扬肯定道,他的神色里颇有些义愤。
宁停下了解甲的动作,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口吻甜蜜地赞同道:“可不是吗,那可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小混蛋。”他摇了摇头,神色里带着些许的无奈、懊恼,但更多的却是宠溺,卫兵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唇角甚至带着一丝隐约的笑意。
一道嫉妒的火焰短暂地掠过扬的心间。
“天呐,我究竟在想什么?那只不过是一只金丝雀而已!”在发觉自己的想法(把那只可恶的金丝雀连笼子带鸟远远地丢出窗外)后,卫兵告诫自己道。为了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宁的眼角和那只金丝雀上面转移开,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宁的脸上挪开,开始欣赏草地上一朵半开的金盏菊,但他很快就绝望地发现,金盏菊那金灿灿的颜色使他联想起了金丝雀,然后是宁的唇角、那丝笑意和那个充满宠溺的“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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