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农却赞道:“不过那盘青菜炒的,甚合我意。”
继之不知,便问:“何出此言?”
我便将述农喜欢吃那甜腻腻的青菜之事说了,继之笑起来,“如此,以后只管让李伯给你开小灶就是!”
我也笑起来,说:“我突然想起来《诗》里有一句,‘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李婶的声音,虽不能‘闻于天’却能‘震于人’了。”
述农道:“李婶的声音,当不得‘鹤鸣’,却可以叫‘鸦叫’了。”
我一听,为之笑倒。
三人笑了一回,继之又继续将那女子之事道来。
眼见自己的孩子掉到河里,那女子一头着急,居然也不管不顾地跳了下去,谁之却是个不会水的,跳下去也没什么用,之管在河里扑腾开来。
苟才没料想到她真的会跳,当即就被吓得变了脸色,急怏怏地左蹿右跳,最后回头张望,想求继之救命,却不见继之的身影。
不用他说继之也会救,不等船上的水手下水,继之早就跳了下去,在江边的周福一见继之跳下去了,也忙跳下去帮忙。两人一人一个,将人救了下来。
这女子多少也算苟才家眷,继之本想让他带回去,谁知往人群里一看,哪里还有苟才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将女子带了回来,谁知道被同在江边的毕镜江等人看到,便糊猜乱揣,以为继之见人美貌,带回房里去了。
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继之说完,突然捂着嘴打了两个喷嚏。
“不会是着凉了吧?”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他笑着摆摆手,“哪里有这个娇贵,不会的。”
述农哈哈一笑,“着凉不怕,继翁怕的是心凉吧!”
继之微微一哂,说:“人心换人心,我问心无愧,人要怎么看我,我也不能左右,若是每个都要计较,只怕我的心,早就冻上啦!”
说话间,天已经黑了,述农便告辞回房了。我与继之关了押签房的门,却不知要到哪里去睡觉。
我们相视苦笑,我想了想,说:“要不然,我们在押签房将就一晚上?”
继之却提议说,“押签房里连被褥都没有,睡也不好睡,我们不如携些酒水吃食,到江边赏月去,也学学当年东坡风雅如何?”
“有月有酒,如此良夜,确实不应该在房里蹉跎了,说走就走!”
我们一拍而和,到内房找了一坛子酒,又携了酒杯吃食,出得门来。路过述农房时,我问继之要不要叫上述农?继之说述农不胜饮酒,我只得作罢。
两人来到江边,一轮明月正升上来,我们找了块高石坐下,将酒坛酒杯摆开,吹着风,就着滚滚东流的江水对饮起来。
就是农家自酿的米酒,口感清冽,喝了两盏,我问继之打算将那母子怎么办?
继之自己斟了一杯,才道:“能怎么办?自然是明日一早,打发出去。”
“哎呀!”我瞪大了眼睛,“大哥难道不帮一帮她们吗?”
继之啧了一声,反问我,“帮她们?怎么帮?给钱吗?”
我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不点头,只听继之叹了口气,放下杯子对我说:“思齐,你才从家里出来,不知道,像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太多了......”
☆、无耻
我如今才十六岁,这十六年光阴都是在家里度过,虽说见的人多,却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如今继之这么一说,更加觉得自己阅历浅薄和不知事,忙站起身来,对继之弯腰打了个稽首,说:“多承大哥指点,小弟自当感激不尽!”
继之将我扶起,道:“若说感激,你感激得了多少?你记不记得?你读的四书,有一大半是我教的,小时候要看闲书,又不敢叫先生晓得,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都是来问的我。(注)不怕说句大话,如今你跟在我身边,遇事我自然是要指点着你,你若要感激,可能这辈子的鼻涕眼泪都淌完了!”
我觉得不解,便问,“何为这辈子鼻涕眼泪都淌完了呢?”
继之道:“你要感激,不得感激涕零嘛!”
我听了这话,觉得好笑又觉得惊奇,我以为继之这么稳重的一个人,居然在我面前说起笑话来,这还真是头一遭。心里想着要记得,以后也用来调侃调侃别人。
我们交杯换盏,一轮酒下来,我已经微醺了。继之方才没吃饭,嘴里慢慢嚼着食物,酒到是没喝多少。
夜风从江面上吹来,拂在脸上,说不出的舒爽,我斜欹着大石,懒懒的,一点也不想动弹。有一艘夜里泊来的商船,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鸣笛声,衬得夜愈发静了。
我心中其实还记挂着那落水的母子,因为我父亲不在了,这孤儿寡母的凄苦,我多少也体会到了些。只是继之不太想管的样子,奈何我自己又没什么本事,若是想帮,也帮不了什么,只能是暗暗叹了口气,看着江面出神。
“你叹什么?”
继之蓦地开口,我吓了一跳,“嗯?”了一声。
继之又道:“你可是因为那母子而叹气?”
原来我自顾叹息,竟是不觉叹了出声,让继之听去了,见他放下筷子看着我,我只好点点头,干脆将满心疑虑问了出来。
“大哥方才所说的那人,为什么不将这母子二人接回去,毕竟她们跳江的时候,听大哥所说,那人的情景看来,也还是很紧张的啊。”
继之却微微摇摇头,冷笑一声,“他紧张?你以为他是紧张这母子二人的性命么?思齐,这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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