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听了垂眉一低,却未做解释,只是略微一偏头,那表情和动作与上辈子廉亲王跪在皇帝跟前时,十足十的一样。
皇上瞧了大为光火,心中暗恨道:如此危难时刻,老八还不忘徇私,在他心里莫不是那些腌臜兄弟比大清江山还要重要?
于是胤禛出言责备道,“博尔丹乃是镶黄旗苏完瓜尔佳氏,你倒是大度,不推举同宗重臣,却心心念念为那些个不相干的人请命。”
胤禩心里早已开始腹诽道:说什么同宗同脉,爷是不是镶黄旗的苏完瓜尔佳氏,老四还不清楚么?什么爷只顾念着十四,还不是皇上自己先提的这话么?老四呀,你这万事试探、凡事疑心的毛病真是亘古不变,连骂臣下的功力也是万年不改。
胤禩等皇上的气出了半刻才慢悠悠地抬眼再度看向皇上,开口道,“博尔丹将军刚刚领授了正一品黑龙江将军一职,镇守于东北枢要之地。东北乃我满人故土,万不能再有差池。更何况博尔丹将军兼管民政民刑,善理旗务,惯用满军,此时取代岳将军襄理西北军,只怕西北军民心中埋下间隙。”
胤禛当然也觉得出博尔丹惟熟於满洲营垒诸事,调派到西北参赞军务,只怕和岳钟琪置下未必能相得益彰。
这些道理皇帝烂熟于心,但见到胤禩举止神态,皇帝便觉得老八句句都是矫情,皆是为十四剪除对手。胤禛冷哼一声,心道一个人选不成总还有下一个人选,皇帝就不信泱泱大国还能找不出一个合适将领么,于是继续说道,“即便如此,还有张广泗。”
胤禩早就料到皇帝心中那几个人选,闻言笑道,“张将军身在云南楚雄,臣妾觉得一样不能调用。皇上自登基以来推行改土归流,以解决土司之患。如今在云贵等地稍见成效,却不得已调云贵总督鄂尔泰深入西北援灾,若再次调遣兵将,只怕土司之势再有抬头。”
胤禛被老八的理由说得死死的,这种种人选,种种不可用,他早就了然于心,不然还用费尽心思物色人选么?只是为今之计,胤禩越是抽丝剥茧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皇帝便越觉得他心里藏奸,仿佛上辈子的雍正朝再度重现一般。
皇帝连续否定了两个人选之后,起身在屋里踱步两圈,最后胤禛才想起一个人,驻足道,“朕觉得兆惠尚堪重用。”
胤禩闻言心中已经暗自叫了一声“甚好”,但眉头却适时皱了一下,狐疑问道,“兆惠何人?”
皇上一听,心中大喜,难得寻到一个胤禩不熟识的人选,这会要叫他无话可说,于是年念叨起这个人来,“乌雅氏兆惠,乃是太后一族之后,年纪轻轻已经在军中历练多年,朕本就有意让他赴西北立些军功,以后可堪大用。”
“如此重任,臣妾觉得还是应委任经验丰富的将领,怎可让年轻人肆意为之?”胤禩锲而不舍的弗皇帝心意,却见皇上大手一挥道,“兆惠虽年轻,但朕瞧着稳重老成。岳钟琪虽然卧病,但不碍运筹帷幄之能,兆惠跟在西北军中只怕不出两年,我大清便又多了一位将才。”
皇帝瞧着胤禩一双不满眼神,仿佛正憋着心思想要再琢磨出什么反对言语,便手疾眼快地把兆惠的名字勾了,盖棺定论道,“朕意已决,至于兆惠的职位,朕明日与臣工商议后在下旨。”
胤禩瞧着皇上言罢就起身进了内寝,这会胤禛的脸色才又缓和了一些,站在门边向着八弟笑道,“不早了,你莫要再费神,快安置了吧。”
胤禩略显萎靡的蹭进了内寝,由方若进来服侍着更衣就寝,而心里却是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以胤禩对皇帝的了解,不管自己提议何人只怕都会遭了皇帝猜忌,因而这兆惠的名字还非得是皇上自己想出来。也只有当皇帝自己想起此人,才会将年轻等劣势转化为排挤掉十四贝子允禵的优势。
胤禩强推允禵的行为乃是冒险一计,若是成了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若是不成,便是连着声东击西的预谋,让皇上以为胤禩一心推举十四弟,便会对旁人放下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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