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成不置可否:“你先去待客,回来接着说。”
孙岩便起身,拱手道:“如此告罪了。”再抬眼看张慕时,发现他双目通红,只以为张慕睹物思情,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孙岩一走,张慕马上坐下,沉声道:“我失手了。”
席间三人静,方青余的筷子停在半空。
李庆成马上笑不出来了。
“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唐鸿压低了声音道。
李庆成刹那背脊透凉,喃喃道:“失算,是我失算了。”
张慕堪堪忍着抽自己耳光的念头:“你罚我罢。”
李庆成道:“你眼睛怎么了?我看看?”
张慕两眼通红:“被洒了沙粉,以豆油洗的,我把他打成重伤,而后被他逃了,别管我,接下来如何?”
李庆成握着张慕下巴,对着灯光检视他双眼,松开手道:“他逃回府里了?”
张慕:“有人去追了,他逃向城南。”
李庆成静了短短片刻,而后果断道:“这里不用再隐瞒下去了,你带上鹰去追。唐鸿按原计划办事,去州尉府,就说他死了,都别慌张。现在得争分夺秒了……快去!我们拖住孙岩!”
唐鸿与张慕同时起身,离开灯园。
时间恰好,孙岩引着一官员前来,朝李庆成笑道:“这位是汀州刺史,孙大人。”
李庆成心念电转,思绪一团乱麻,计划骤出变数,先前算天算地,百密一疏,却算不到张慕竟也有失手的时候,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州尉副将不见尸体,是否愿意归降?
方青余拱手笑道:“孙大人好。”继而轻轻碰了碰李庆成的肩膀。
李庆成马上回过神,让道:“孙大人请坐。”
李庆成那模样心不在焉,甚是失态,孙岩却以为李庆成只是骤然碰上了孙刺史,不知如何应答,心里不禁好笑,便也坐下,朝刺史介绍道:“这位是晚辈家从京师远道而来的贵客,李公子。”
刺史看了一眼李庆成,与数日前所得消息印证,此人定是太子无疑。
今日赴宴刺史本不想来,奈何朝廷钦差未至汀州,自己若托辞不出席,只恐怕引得孙家与太子疑心,只得亲自前来稳住二人,路上恰逢林州尉,刺史唤其上轿相商,二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会,又颇觉蹊跷。
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刺史得知孙岩请了不少宾客,料想不会在席上光明正大地动手,便勉强按下内心紧张坐了,只待太子亮出身份,便虚以委蛇效忠,应付一番拖住,等钦差来了再动手不迟。
一时间孙岩,李庆成,孙刺史三人各怀鬼胎,都是漫不经心,疑神疑鬼。
孙岩见气氛尴尬,忙敬过一轮酒,问:“慕哥与唐兄弟呢?”
方青余自若哂道:“上茅房去了。”
孙岩尴尬一笑。
李庆成心念电转,岔开话题:“还有个位置是谁的?”
孙岩道:“是林犀林州尉的。”
“嗯……”李庆成缓缓点头,欣然道:“林州尉既不来,咱们不妨先看戏?”
孙岩道:“孙诚,这就去吩咐。”
孙刺史坐着,一桌菜李庆成先动过筷,说:“孙大人请用。”
刺史只得硬着头皮吃菜,什么也不敢问,李庆成又笑道:“未等大人先来就吃了,这可怠慢了。”
孙岩笑道:“李公子是贵客,以李公子为先,对吧,孙大人。”
孙刺史点了点头,不敢看李庆成,孙岩心内莫名其妙,原本计划好,本等着孙刺史询问李庆成名讳之事,对方竟是不问?孙岩隐隐约约觉得刺史今日有点不太对,却不知看在刺史眼中,这席宴简直就是孙家与太子联手摆的一个下马威。
孙刺史呵呵一笑,正要说点什么时,身后又有家丁匆匆过来,凑到刺史耳边说了句话。
刺史登时脸色煞白。
“孙……公子,李公子。”刺史道:“本官有点事,得去吩咐几句。”
孙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刺史一说完便放筷起身,转身出了园子,孙岩一脸茫然要去追,却被方青余按着肩膀,笑道:“孙兄请坐,殿下的事还未说完呢。”
孙岩虽也是习武之人,却哪是虞国第一剑客的对手?那一按来势轻若鸿毛,内劲却绵延不绝,直有千钧,将他按回位置上。李庆成喝了口酒,淡淡道:“方才说到哪儿?”
孙岩也不打算再隐瞒了,莞尔道:“殿下,实不相瞒,这几日臣思来想去,终究觉得,孙家势单力薄,难以独支。”
李庆成道:“当真?”
孙岩忙道:“殿下千万别误会,臣的意思是说,物资绝无问题,但城中兵马,一应调度,有林,孙两位大人在看着,俱是朝廷命官,怎能瞒得过他们?”
李庆成莞尔道:“那倒是,纸里包不住火,总得找时机挑明的。”
孙岩松了口气点头:“臣以为,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趁着州尉与刺史都在,咱们聚作一席,殿下只需详细说清,没有说不动的道理。”
李庆成道:“此言有理。”
方青余忽然道:“若果真说不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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