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兵嘿嘿一笑,抱起肥猫就跑。楚海洋扔了铲子就追:“妈的!想偷懒?”
夏明若边跑边喊:“我和老黄回去给你们做饭去!”
楚海洋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子:“不许走,小史一个人管灶就够了。”
夏明若回头,眨眨眼睛说:“陈燕儿啊,我就知道,你打小就看上我了。”
楚海洋说:“你这招用过了。”
夏明若大惊:“什么时候用过的?我刚想起来!”
楚海洋说:“不信你问老黄。”
老黄坚定地说:“喵。”楚海洋说:“你看。”
夏明若仰天思索:“那毛子那招我用过没?”
楚海洋笑着说:“想点儿新招式吧,小子。是不,老黄?”
老黄说:“喵。”
夏明若掐着猫脖子说:“敢情您又忘了是吃谁家的饭了?”
“三天倒有两天是我在喂,你和你爸根本就不记得。”楚海洋把猫抢过来放了,押着夏明若往回走。
夏明若说:“我手痛啊。”
楚海洋说:“好歹也算是跟着北京专家来的,得给老头儿撑着点儿面子。”
话音刚落,就看到老头儿站在那片埋着前清举人的小树林里招手。“来来来,参观一下民间土木工程师的杰作。”
自然就是指昨天发现的盗洞。
“不简单,”他拔掉掩盖住洞口的杂草,指指东面,“从这儿到古墓,途中有两个深井,都是五十年代用来灌溉的,后来因为地下水位下降就废弃了。但我刚才勘探过来,发现这个盗洞竟然能将两个井都连接进去,使之成为现成的通气孔,真是不简单。”
老头儿赞叹:“盗墓也需要才能啊,寻找古墓的敏锐性,再有就是方向感,我还见过盗洞打歪了打到河里去的。”
他颠儿颠儿走出树林,看见考古队成员个个像蔫茄子一般,便晃悠上去鼓励说:“同志们啊,我国的考古学体系本世纪才开始构建,而盗墓却已经绵延了数千年。咱们是在和一位老大哥竞争,输个一两着也没什么嘛,加油同志们,加油。”
众人纳闷说:“你们教授到底在帮谁说话?昨天是谁跟蔫茄子似的?”
夏明若微笑:“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由此到了第三天,周队长带着批文回来了,隋墓的发掘工作便正式拉开了帷幕。队长还是队长,但先前最反对发掘的李老教授却成了技术总指导。“……”老头儿感慨,“这就是人生。”
随着队长赶到的还有几十名解放军战士,都是本地的驻军,来了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大墓周围拉铁丝网。
因为挖墓的消息早就传得满天飞,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跑来看热闹,管他是颤巍巍的老头儿、老太太,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娃,或者是大姑娘、小媳妇,个个都把墓边上当集市,呼朋引伴从早到晚地在这儿待着,抽烟斗的抽烟斗,闲聊的闲聊,打闹的打闹,纳鞋底的纳鞋底,总之就是没人肯走。
小史约莫数了数,每天都得上千号人。
这就是考古工作有趣的地方:平日里餐风露宿,跋涉在野兽出没的深山野谷、茫茫荒漠,面对的是危险与孤独;而一旦参与发掘,立刻就成了聚光灯下的中心。
动土的第一天便在鼎沸的人声中结束了。
傍晚收工,夏明若发牢骚:“看什么看?看猴哪?”
离他最近的一位小朋友立刻回答:“看猫。”
夏明若严肃地批评小朋友说:“你没有同情心。”然后缓缓地回头,深深地看着老黄。老黄消瘦了。
消瘦了的老黄爬在铁丝网上。
消瘦了的老黄被两只德国军犬逼迫着爬在铁丝网上。
夏明若握拳高举过头喊:“老黄!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为了真理!英特纳雄耐尔!反抗啊!”
老黄受到了鼓舞。
它无比激昂地回头,朝两只狗弱弱地喵了一声,然后翻过铁丝网逃了。
夏明若赞扬:“好样的!有骨气!”
楚海洋放下铁锹,抱起小朋友要送他走:“我知道网有洞,但你不许再钻进来了,尤其要离这个哥哥远一点儿,这个哥哥很危险。”
夏明若立刻作怪,扑在楚海洋腿上仰头喊:“刘狗剩!哥哥舍不得你!”
刘狗剩热泪盈眶:“小夏哥!你就是我的亲哥!”
楚海洋抖了抖便把小朋友扔了。
夏明若把小朋友搂在怀里,给他一颗糖。
刘狗剩说:“你再给一颗嘛。”
“那你晚上得再摘一只瓜来。”夏明若说。
“行啊!”刘狗剩说,“今晚偷红玲家的。”
这时,有人在夏明若耳边轻轻说:“你坏啊……”
夏明若吓了一跳扭头,过会儿却咧嘴笑起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咱可不能亲自拿群众的一针一线。”那人说:“也对。”
夏明若说:“舅舅别来无恙?”
一身老农装束的大叔说:“托福托福。”
楚海洋笑着走过来:“一起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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