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点头:“有道理。”
“我是推测,你经验比较丰富,我和海洋还是缺少实践。”他站起来问,“咱们也该走了吧。”
大叔在潮湿的墙壁上掐灭烟头,他们依次爬出洞,准备浮水出去。水位果然没有上涨,以楚海洋的精确测量来看,反而下降了三到五厘米。这个高度楚海洋正好没顶,其他人就更辛苦些。
豹子没有头发,被其余人等强行把蜡烛绑在额头上,时不时被滴落的蜡油烫得嗷嗷惨叫。
大叔沉到水下,一池浑水什么也看不见,他凭着感觉找到石棺,拍了拍,意思是兄弟,我们先走了。
他浮上来,豹子问他:“里面罐子里的是娘娘,那这个是谁?”
大叔说:“可惜啊,这位就是汉代时候,与我们一条战壕里的同志,生前也抱着那青玉骨罐喜不自禁来着。”
豹子头上冒了星点冷汗。
楚海洋笑着问:“我们要是不说你就拿了吧?”
夏明若举手说:“我肯定拿了。”
楚海洋催促:“游快些!哪来这么多废话。”
水流平缓,在近墓门处有小小的旋涡,楚海洋脚底下打了个滑也就过去了。大叔示意豹子灭掉蜡烛,接着双手摸着墓道顶,凭着感觉摸索前游,夏明若和楚海洋紧随其后,豹子断后。
为了保持联系,大叔哼哼唧唧嘴没停过:“燕子衔泥为做窝哦哦——有情无情口难说哦哦,相交要学长流水哟咦哟,唉杨丽坤长得真不错哦,可惜就是命薄哦——那个朝露哥莫学啊伊哟哦……祖传三代是铁匠,炼得好钢锈不生恩哦——”
“舅舅……”
“大爷!大爷!别唱了!”
“哥心似钢最坚贞哦——”大叔兀自深情,结果不经意时突然汇入了地下河,“嗷”一声就被冲得没影了。
夏明若扣住墓道口的湿滑巨石,大喊:“舅舅!!”
湍急的水流把他俩冲得如江上浮萍,瀑布水声隆隆,夏明若咬牙:“喂!海洋!”
“什么?”
“跟着!”夏明若深吸口气,放开手,顺着激流向前漂去。他在暗河中打转前行,石头尖锐磕磕绊绊,约莫三五分钟,忽然光线刺目。夏明若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缠得手脚都不能动,越挣扎越紧,等适应了一看,竟然在渔网里。
他与正在乱动的大叔面面相觑,紧接着楚海洋和豹子号叫着扑了进来。
豹子说:“亲妈呀!亲爹啊!啊啊啊啊!”
楚海洋说:“快别动!把网撑破了我们都得被冲到山底下去!”
大叔挂在网上乱吼:“这谁干的啊?还有没有点儿公德啊?这河是你家的啊?”
夏明若仰天哈哈笑,他四下里看,突然看见乱石滩上蹲着一个人。他扯扯楚海洋,楚海洋再扯扯大叔,三人痴愣愣地看着那人。
那彝族老汉在石头上磕磕烟斗,笑嘻嘻地望着他们。
“马锅头……”楚海洋喃喃。
马锅头咳嗽一声,给楚海洋倒酒。
楚海洋一口气干掉,恭敬地望着他,等着他问话。谁知这老头儿像没看见一般,把酒给他们一个一个倒过去。轮到豹子,豹子头一低,不让他看脸。
五个人在溪边的大青石上坐下,马锅头架起火堆烤粑粑,湿柴在火里冒着青烟。
夏明若摇头,把酒还给他:“我算了,胃痛。”
马锅头问:“哪里?”
夏明若在身上比画:“胃,胃痛!饿的!”
马锅头恍然大悟,在褡兜里掏出个红薯递给他。
夏明若说:“谢谢大爷。”
马锅头拍拍他的肩,说了句彝族话。夏明若不明白,问楚海洋,楚海洋摇头,大叔灌了口水酒说:“岭定史,他说他叫岭定史。”
大叔仰头又问了几句,马锅头一一回答,表情颇为和善。
彝族有自己的文字,也有自己的语言,且语法十分复杂,外人一般不太能掌握。
大叔解释:“他解放前是彝族土司,大人物。”
“哦——”楚海洋和夏明若肃然起敬,“岭大爷。”
马锅头笑笑,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矜持与自得:“1952年,北京,见过毛主席,握过手……喏,好了,吃。”
夏明若说:“是是,咱们汉彝两族友谊源远流长,红军长征时,彝族同胞为了支持共产主义事业,牺牲了不少人,我党和人民感恩戴德。”
楚海洋接过红薯说谢谢,突然发现豹子躲得老远,便问,“豹子,你不饿?”
豹子瓮声瓮气:“不饿。”
楚海洋把手里的粑粑扔给他:“装!”
豹子接住,一言不发埋头就吃。
楚海洋哈哈直笑,指着豹子问马锅头:“这小子被您收拾过吧?”
马锅头点头说:“是,刚绑起来打过,让他逃了。”
豹子闻言又缩了缩。
夏明若笑嘻嘻往后一躺,眯着眼睛看小陈从树林子里冒出来,便立刻翻个白眼,装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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