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时陷入了诡异的静寂,直到忽然有一缕月光不知从哪个枝杈的缝隙间漏洒了下来,正照在燕七的脸上,元昶就看到了她乌黑如地狱般的双瞳。
不由自主地一个‘激’凌,元昶骇然地发现这瞳子里是一片可怕的死寂,仿佛是孤冷了千年时光的万仞山冢,连孤魂野鬼都不肯驻足停留。
燕……元昶张了张嘴,未待发出声音,却听见了一声轻笑。
他的师父放下了持弓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直到走入那缕月光下,身上那件血‘色’轻袍洇红了银冷的月华。
他盯着她,眼睛亮得怕人。
他挑起半边‘唇’角,撕开一记灼热到能烫伤人的笑:“飞鸟,果然是你。”
……飞鸟?
元昶以为自己听错了,事实上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他都觉得是错的,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奇怪的梦,当梦醒来时,燕七还是他的燕小胖,还是那个木木吞吞让他一看见就感到开心的小姑娘。
眼前的这个燕七背脊依旧‘挺’直,却也放下了持弓的手臂,只是始终沉默着,夜风吹起她衣上的云,让她看起来如此遥远孤寂。
“好久不见。”元昶听见他的师父涂弥这么对她说。
他们以前见过?
那一模一样的握弓搭箭的姿势……莫非与此有什么关联?
师父为什么把她叫作飞鸟?
燕小胖……燕七她,为什么不说话?
涂弥冲着燕七笑,目光放肆地盯在她的脸上,好像要刺破她的瞳孔,一直扎到她的心里去。然后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元昶没有辨清这‘唇’语,但他注意到了燕七握弓的手,指关节微动,将弓攥得更紧。
元昶没有辨清的,燕七一字一字辨得真切。
他说:还在恨我?
燕七看着他,他换了一副皮囊,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个声音,可他的眼神却还是原来的眼神,像火一样,可以烧毁一切。
见燕七沉默,涂弥笑起来,转头看向元昶:“去林外等我。”
元昶满腹的疑问,却不敢不听师令,只得三步一回头地往林外走。
涂弥又看向一直在原地发呆的秦执‘玉’,笑着问燕七:“你刚才是在教训她?何必那么麻烦,看不顺眼杀掉就好了。”
秦执‘玉’骤然回过神来,既惊且怒地瞪着涂弥:“你——你敢——”
涂弥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弓,搭箭上弦,动作就像拂袖一般随意,然而秦执‘玉’却因此而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那笑容里散发出的汹涌狂卷而来的杀意瞬间便冻结了她全部的血‘肉’神经!死亡的恐惧感骤然袭上脑来,这一刻她甚至‘腿’软到几乎站立不稳——
他真的敢立刻杀了她!
秦执‘玉’从未感受到过如此恐怖的杀意,就连一个由微弱到洪大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就将她挑起来抛进了十万厉鬼狰狞嘶嗥的万丈深窟!
“你该去履约了。”一个平淡的声音‘插’.进来,秦执‘玉’竟觉得自己已冰冻住的血‘肉’在这一瞬间有了些回暖,她看向这声音的主人,她面向着她,依旧面无表情,她立在涂弥的身边,看上去竟与这个可怕如魔鬼的人无比的搭调契合,就好像……就好像他们来自同一个鬼窟,他们曾相识已久,他们曾默契无间,他们曾一起历尽过千帆。
秦执‘玉’找回自己的力气,转身飞快地跑往林外,甚至有些跌撞,她浑身发冷,她满头虚汗,她今天真是狼狈到了极点,如果上苍能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再任‘性’,她会好好地待在自家的别馆里,绝对,绝对不去那河滩。
涂弥笑着看着秦执‘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放下握弓的手,重新看向身旁的燕七,灼热的目光熨烫在她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端详,半晌方“哧”地一声笑出来,道了一句:“转生成这副呆样子。”
许是因燕七个头矮,居高临下细看不易,涂弥一低身,蹲在了燕七的身前,仰起脸来看着她笑了半天:“多久没见了,嗯?”
燕七垂着眸子没有说话,他就继续笑:“记不清了是吧,不算这辈子,前世从那次之后你就再没见过我。不过呢,你不知道的是,你死了之后我又见了你一面,是我替你收的尸。”
涂弥盯着燕七面无表情的脸,笑着的目光像是无形的刀,一刀刀地割着她的皮‘肉’。
“呵——那个时候的你已经死成了一滩烂‘肉’,臭得几里外都能闻见,谁能想得到那滩烂‘肉’的原主人曾经是个多么俊俏的妹子?”
“你知道我向来不信命,”涂弥目光里的刀尖挑上了一抹戏谑,“今天却有点儿信了。你说这世上什么事能巧成这样?我来了,你也来了。难不成……是因为你心里头还放不下我,所以灵魂跟着我穿越了千年,追到这个时空想要和我再续前缘?”
“前世的事,我不想再提。”燕七终于开口,语声凉漠,“你是你,我是我,你我各走各路。”
“不想再提?”涂弥笑得无声,却极尽放肆,“飞鸟,你应该清楚,你瞒得了谁也瞒不了我,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你用箭对准我时的眼睛已经曝‘露’了一切——你和我曾经的所有,你全都记得,全都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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