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燕子恪一声沉喝——仵作也懂医,这一声是令他立刻对顾氏采取救治,仵作闻令不敢怠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然而在顾氏颈部试过脉搏之后,还是遗憾地冲着燕子恪摇了摇头。
瞬息毙命的剧毒,神仙难救。
闵宣威被眼前的变故惊得一时难以回神,带着满头满脸的血怔忡地僵立在原地:“芷苓……有身孕了?怎么未告诉我……这可是……闵家的长孙啊……”
收尾的工作繁琐又费时,燕七和燕九少爷做为“闲杂人等”避出敞轩,被带着回到馆内客厅暂等,闵家遭逢变故,众人各自忙‘乱’,一时无人顾得上招待两人,厅中便只姐弟俩冷冷清清地坐着。
“以后可不要红杏出墙。”燕七借机教育弟弟。
“……你还是先看好自己那位吧。”燕九少爷支起下巴慢吞吞地道,“有人选了么?”
“你喜欢什么样的姐夫呢?”
“……我还是更喜欢不是亲戚的异‘性’一些。”
“……”我弟太污。
“水锡与绿矾油生成的气遇明火会爆炸,你是从哪里得知的?”燕九少爷慢慢挑起眼睛看着他姐。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燕七道,“今天先从引子给你讲起?”
“……算了,”燕九少爷垂下眼皮,“省省你的口水,饿了还能填肚子。”
“……”
善后工作处理完毕的时候,明月已上中天,闵氏兄妹的父亲、户部尚书闵大人早已回来,亲自将燕子恪伯侄送出了馆外,身后还跟着闵雪薇——闵宣威身上出了这档子事,这会儿自是无颜再出现,闵红薇听说是在馆内陪着闵夫人,闵雪薇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傲淡然,仿佛丝毫未受自己兄嫂这不堪之事的影响。
“抱歉,今日有些扫兴。”闵雪薇对燕七道。
“不妨事。”
“涂先生也不曾来,容我改日再为你引见。”
“费心了。”
两人行礼道别,燕七便同燕九少爷跟在燕子恪的身后,穿上来时的木屐,慢慢踏上了那道通向紫阳‘’岸的水下石英桥。
今夜的月‘色’很是晴朗,素白的月轮映在平如镜的潭面上,一时令人难以分清哪个是天,哪个是水。紫阳‘’在流银的月华里泛着团团的柔光,使得这夜有了一种朦胧且神秘的美。
朦胧的深处,踏着月光水‘波’走出个人来,手里长长的桃木朵云头灯杆上挑着一盏红纱圆灯笼,像是一朵鲜红的绣球‘’。
然而比这纱灯更红的是这人身上的衣衫,通体一件大袖宽裾的袍子,红得像要滴下血来。
在这样银光素练的静谧月‘色’里,穿着这样一件浓烈‘艳’杀的衣衫,就仿佛在‘女’人洁白如‘玉’的*上剖开了‘胸’口,血淋淋地‘露’出了里面还在跳动的心脏。
如果暴力也是一种美,那么眼前的情景便是暴力美的极限,充满着侵略‘性’和破坏‘欲’。
这个人挑着灯,闲庭信步般踏着石英桥迎面而来。这满目繁‘’,遍潭月‘色’,任是谁都会忍不住看上两眼,而这人却对此视若未见,走得百般悠闲,如此美景却入不得他的眼。
渐行渐近,这人‘唇’角勾起一弯弧线,道了声:“燕大人。”
不行礼,不避让,不颔首,就这么面照面地对上了当朝三品要员。
“哦,”燕子恪平平常常地应了一声,“涂先生。”
双方都未停步,就这么在桥上自自然然地擦肩而过。
原来他就是涂先生。
原来涂先生就是箭神。
原来箭神就是他。
从紫阳仙馆出来,一路无话,穿过一片榕树林,前方就是飞来阁,透过榕树枝上垂下的蛛网似的藤蔓缝隙看过去,似有些光亮闪烁,拨开藤网,穿出树林,眼前是峭壁飞阁、细瀑深潭,而与今早离开时不同的是,那凌空架设于崖壁上的飞阁之下,不知几时悬吊起了一架靠背椅式的秋千,距崖脚处的潭面不过一尺余高,两边的秋千索上缠绕着月季‘’藤,大朵大朵轻粉的月季‘’儿带着夜‘露’正开得嫣然。
而在这秋千架的上方,珠帘一般垂下了无数匹星芒般的光练,那是用透明的轻纱卷成的筒带,每一条筒带内都放进了无数的萤火虫,一端系在上方,一端悬垂下来,形成了一片瀑布星帘,令这‘’藤秋千、瀑布水潭如同童话般纯净梦幻。
燕九少爷想起了小时候燕七给他讲过的公主与王子的故事,公主穿着金丝银线织成的纱裙,头发上戴着钻石与玫瑰,脚上是水晶做的鞋子,肌肤胜雪,貌美倾城。然而每个故事里的公主都很孤独,或被关在高塔,或被驱逐进了森林,或遭受诅咒沉睡百年,或在深海终日寻觅。所幸的是,她们终于都等来了自己的王子,大多的故事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从来没有一个故事,是写给一位胖公主的。
王子的心太小,看得见鲜‘’看不见野草。
所以胖公主自己的故事里没有王子,没有城堡,没有钻石水晶,没有普天祝福,只有一架‘’秋千,一条小瀑布,一口深水潭,和一帘萤火虫装饰的夏天夜晚。
哦,还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聪明弟弟,和一位为她写故事的神经病大伯。
……
闵家长媳在紫阳仙馆内杀害韦国公家的嫡小姐一案,第二天便被传开了,有御史上本参闵尚书教子无方管家不利的,有参闵宣威品行不端枉为人臣的,闹闹哄哄一番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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