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娘惊呼一声,赶紧掀开幕篱,查看杨大郎的伤势。杨大郎捂着红肿的额头,沉默不语。而泼洒在他身上的酪浆已将衣衫全数浸湿,那丑陋的身躯瞬间便展露无遗。怒气冲冲的韦夫人不由得一顿,立即转过脸去不再看,口中的斥骂也停了下来。
她转身便要往外走,方才静静立在一边的阿桃却将房门关上了。随她而来的亲信婢女都在院子中等着,见状忙过来推门。
小小年纪的少年冷淡地堵在门口,打量着这位雍容的贵妇,连声音亦是紧绷绷的:“阿爷还没有说完。”
韦夫人望着这张几乎与她幼时如出一辙的面容,神色越发复杂:“不必再说了!!入宫是八娘所愿,无论她想得到甚么,我都会成全她!至于她会遇到的艰难险阻,我自然会尽力替她除去,助她日后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然后呢?”杨大郎低声接道,“然后眼睁睁看着她从最尊贵的位置上跌落下来?与前朝那位公主一样,落得母子都郁郁而终的下场?!”
“你——”韦夫人狠狠地咬紧牙关,声音仿佛从心底深处挤了出来,充满了阴郁,“我断然不会许那个孽畜……坏了我女儿的大事!!”说罢,她便推开了阿桃,气势惊人地走了出去,仿佛会将挡在她面前的一切都诛灭殆尽。
☆、第一百九十九章 淮王旧事
次日,李徽便借着给杜皇后问安的名义入宫,与长宁公主一同开始着手查证淮王之事。果不其然,太医署内所见的脉案记载得十分详细,保存得也极为完整,十几年内,请脉几乎从未断过。紧跟着他们的太医亦表示,根据脉案来看,淮王是风寒入体,虚弱数日之后转急症而亡。脉案与药方对症,并无遗漏之处,但急症来势汹汹,终是病入膏肓。
李徽与长宁公主对视一眼,默默地将淮王病逝前数十日的脉案都记了下来。他们当然不会轻信一位低阶太医的判断,或许当年负责的医者确实误诊了呢?又或许此人学艺不精,瞧不出其中的蹊跷呢?
“除了我们之外,这些年来,可有其他人借看过淮王叔父的脉案?”临走之前,李徽忽然又问。他想知道,究竟还有谁对淮王的病因感兴趣。若是安兴长公主,说明她依然在尽心竭力地寻找真相,验证自己的怀疑;若是其他人,或许这便是蛊惑安兴长公主的罪魁祸首之一,又或许是另一位正在探知一切缘由的可结盟之人。
看守脉案的太医已是垂垂老矣,据说在此处待了三十余年。他似是没料到新安郡王竟有此问,一时反应不过来,抚着银色长须,浑浊的双目转了转,佯作极力回忆片刻,方道:“老朽犹记得,当年淮王殿下刚病逝的时候,安兴长公主几乎每日都会过来看他的脉案,还曾学过一阵医书。此后,便再也没有人过来了。”
“噢?”李徽眯起眼,似笑非笑,“此言当真?看来太医确实年岁太高,记不得事了。竟连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如此冷不防地问出口,才能获得对方最真实的反应。这位太医显然收受了谁的贿赂,悄悄地让人看了脉案。
“阿兄实在是太客气了,他分明就是堂而皇之地瞒骗我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不如阿兄立即将他带去大理寺,仔细审一审。”长宁公主柳眉微抬,“什么刑罚都使一遍,非得撬开他的嘴不可!!”
老太医悄悄抬眼,望着眼前这位不怒自威的贵主,浑身不自禁地抖了抖,立即嚷了起来:“老朽……老朽记起来了!!”
他抻着衣袖擦去额角的冷汗,赔笑道:“老朽年事太高,许多事确实都记不清楚了,望贵主与大王勿怪。方才好不容易才又想到一事,除了安兴长公主之外,数年之前……程驸马也来读过脉案。呵呵,许是安兴长公主一时忘了,托他再来瞧一瞧。老朽保证,除了他们之外,再也没有旁人了!”
“程姑父?”李徽拧起眉,“他究竟是几年前来的?想清楚再回话!”程青与安兴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委实太过奇怪了。既然连男女之情都不曾有,嫉妒心皆无,如此深深隐藏的秘密,确实不可能会告知彼此。但毕竟他们是枕边人,程青发现她的逆鳞也不奇怪。仔细想来,程家在安兴长公主一事中,究竟起了甚么作用?全力襄助她?冷眼旁观?又或者——
“是……是……四五年前!!”老太医忙道,“老朽记得,就在濮王殿下回京的前夕!那时候文德皇后病重,京中人心惶惶……程驸马过来的时候,老朽还以为他要看文德皇后的脉案……谁知他要找的却是淮王殿下的脉案……”
“甚么?”长宁公主的目光猛然间沉了下来,“这脉案,难不成是谁想看便都能看?!太医署保存往年宫中的脉案,只为了收藏所用,你却擅自收受钱财,任人想看就看?!简直便是混账!”
太医署的太医主要负责教授学生,或者接受京中勋贵世家的延请,等闲不入宫诊治。殿中省则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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