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属于小经,并不是学馆必读的科目,也不在科举范围内,因此前来修习的学生并不多。
崔容志不在科举,倒也不觉得浪费时间,便答应了。
这番随意之举更博得了张仪好感,赞道:“虽然此刻你这般萎靡不振,但不知为何,看在我眼中的却如此风采逼人,不能直视。”
“饶了我吧……”这一张利嘴,逼得崔容直讨饶,生怕他说出更加不像样的话来。
两人正在斗嘴,冷不防旁边有人插话:“兄台精神不振,眼睑肿胀,想必是夜寐不安之故。只是不知是热症还是虚症,能否借兄台舌苔一观?”
崔容一愣,不知作何反应。张仪先忍不住扶额:“杜子衡,你医痴症又发作了……”
杜子衡,也就是杜仲认真地辩驳:“此言差矣,医痴不是病症,只不过是一种爱好罢了。”
张仪无语。
崔容难得见有人将张仪堵到无话可说,忍不住露出笑容:“杜兄说得甚妙。”说完,他又自我介绍几句,两人也算认识了。
杜仲对崔容点点头:“多谢崔兄。不过,你真的不能张嘴让我看看吗?”
“不劳烦了,”崔容连忙解释,“我只是昨夜睡得晚了些,应该没有大碍。”
杜仲有些失望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叮嘱:“如此,崔兄记得用沙参、麦冬、玉竹三味煎汤服用,有助安眠。”
崔容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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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馆一天的课业结束后,张仪叫住崔容对他道:“崔小弟,若有空,不如一起吃酒去吧。”
崔容有些迟疑,张仪直接拉了他就走:“堂堂男子汉,这般扭捏太不像话,走吧走吧。”
张仪拉他到相熟的酒家,崔容进门一看,桌上已经坐了几人,其中几个还有些面熟,都是学馆的同门。
第八章、 隔墙有耳
两人一露面,就有人向在座诸人稍稍作了介绍。这些人都是如张仪一般的肆意洒脱之人,并不拘于礼数,因此崔容他们打过招呼,就径自寻了空位坐下,加入宴会之中。
时下这样下学后的聚会并不少见,也算是学子们相互结交的重要场合。张仪肯带崔容出席,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崔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甚妙,三三两两间的话题天南海北无所不容,就是不包括科举之事——不愧是张仪的朋友。
不过,这却也正和崔容之意,他很快就放开来,与一人聊起律法典籍。本来只是随意打发时间,没想到详谈片刻,崔容惊讶地发现此人不仅精通本朝律法,而且对历朝历代也颇有研究,可以说是一本活的法典大全。
这让崔容颇有兴趣,于是拉着他一路深入,几乎都忘了自己身旁的张仪了。
正聊至兴处,张仪忽然低叫一声,吓了崔容一跳,转头见他搓着手满面激动,不由疑惑:“泰安兄,你怎么了?”
“方才得知,今日老板娘竟然在店内,”张仪凑近崔容解释道:“崔小弟,我们有口福了!”
崔容要问个究竟,张仪却卖起关子,说什么“尝过便知”,然后招呼店小二来,嘱咐道:“按人数上老板娘的拿手点心。”
被他这样神秘兮兮地一弄,崔容也起了好奇心。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小二端着个大托盘进来了,上面摆了十来只小碗,一股难以形容的鲜香之气就弥漫开来,甚至盖过了满室的酒气。
待拿到手中再看,原来是一碗小馄饨。
细瓷小碗里,盛了七分暖黄色的清汤,浮着六七只拇指大小的馄饨。馄饨皮薄如纸,粉色的内陷隐约可见,雪白的皮如仕女裙摆一般,随着晃动的清汤来回荡漾。数枚嫣红的枸杞更如画龙点睛一般,提亮了整碗的颜色。
看上去并无太多出彩之处,但崔容知道,能得张仪这般推崇的,一定不是凡物。
他端起小碗,舀出一枚细看,然后咬开。顿时,醇香浓厚的汁液充满崔容的口中。
山菌之鲜,鱼虾之美,竟这般恰如其分地交融在一起,带出一种远胜任何食物的鲜香。
而那看似简单的汤底,也不知是用什么法子熬出来的,滋味百转千回,层层不休,却偏偏清澈透亮地仿佛是上好山泉烹出的鲜茶。
“确实难得,”崔容赞道,“是我平生所食之最。”
在座其余人也纷纷称赞不已,有位甚至当场作赋一篇,来赞美这碗鲜美的馄饨。张仪拿起一根筷子敲击碗碟,在这种简单的韵律里,那人高声吟诵自己新作的馄饨赋。
那样子,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一碗馄饨,而是高山流水的琴曲。
食色,性也。
然而时人多伪,崔容在侯府也习惯了谨小慎微,戴惯了各种模样的面具。此时这般毫不矫饰地抒发心中所感的洒脱,令他心中微微发热,一时受了感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崔容不是善饮之人,两三杯下肚,身上便有些燥热,不得已告了一声罪,起身打算去庭院中醒醒酒,却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崔世卓!他来这里做什么?!
崔容正想着,却见崔世卓一撩帘子,进了一个雅间。
在那一瞬间,崔容从缝隙中瞧见雅间的主位上坐着一名二十五六的贵公子,赫然是二皇子殿下!
崔容心中一动。
崔家与二皇子走得素来比较近,尤其是崔世卓,既是嫡子,又与二殿下年纪相仿,交情自然非比一般。
这两人在此,是寻常聚会,还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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