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风骤雨,打落了院子里好些菊花,金黄色细小的桂花更是落了一地,梁木樨因为名字的原因,对桂花很是偏爱,前一天刚说要收藕,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一树一树的花就禁不住风吹雨打全谢了。
她站在树下,好生惋惜了一番。
小竹打树下经过,叫了她一声她也没有听见,小竹只好走上前去,叫道:“暖暖,皇后娘娘来了,吩咐大家都进主殿伺候呢!快些走吧!”
梁木樨心头一惊,皇后是见过她的,非但如此,还让人伪造了跟她和顾凤辞长相一样的两个人,可见对她有多了解。这个时候若是去,一打照面,皇后就能将她认出来了,然而她若是不去,又要找什么理由推搪?
脑子里一时思绪翻卷,小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那个……我肚子疼,要去一趟恭室,你先过去。”
“这,这……”小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想一想这个时候硬是要她去也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失礼,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危,只好叮嘱道:“你快一点儿!”
“好!”梁木樨快步往下人房走去,周牧阳对手下的宫女太监都不算苛刻,该有的他们一样也不缺。
此时所有的人都去大殿伺候皇后了,她光明正大地在小竹住的房间门前停下来,取下头上一根发针插|进锁孔里,拨弄了几下,“咔”的一声轻响,锁开了,女孩闪身进去。
桌子上的东西比较规整,梁木樨拿了一些香粉摸在脸上,又用螺子黛在唇角点了一颗痣,眉拉长,改变眼角;打出阴影,提高鼻梁……镜子中的小女孩轮廓顿时变得深了。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整个紫宸殿里十分冷清,梁木樨刚刚走到大殿外便听见皇后的声音:“人都到齐了?”
姚嬷嬷答:“还有一个叫暖暖的小宫女,因为是叶公子介绍来的,老奴也不敢太……”
皇后的声音冷了几分:“甭管是谁介绍来的,进了紫宸殿便都在你的管制之下,牧阳还小,需要你们帮衬扶持,你们这些近身伺候的若是不在旁边看着,他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可怎么好?”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我听说那天那个叫暖暖的小丫头已经爬上了牧阳的床了?”
梁木樨一脚绊在门槛上,险些摔倒,只觉得一道异常冷漠的目光向她射来。
她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声音竟然没有了原本的软糯,而变得有些清脆起来。
“抬起头来!”
梁木樨缓缓抬起头,只听姚嬷嬷“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显然是惊异于她脸上妆容的变化。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皇后眼中的惊异一闪而过,将目光转向了姚嬷嬷,似乎希望她说出什么不妥来。
姚嬷嬷仔细盯着梁木樨看了看,又觉得实在没有什么不妥,摇头道:“没有,没有不妥。”
皇后看着这张似是而非的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做作!
梁木樨腹诽,她明明就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还要装作不知道。不过她还是得恭恭敬敬地答:“回娘娘的话,奴婢叫暖暖。”
“嗯,跟紫阳宫是什么关系?”
“回娘娘,我是叶师兄的同门师妹。”
“哦?你师从紫阳宫哪位真人啊?”
梁木樨心头怦怦跳,众所周知,叶天星已经是上善真人的关门弟子了,她总不可能再是上善真人的弟子。此时梁木樨想到了那个青衫酒客,只是不知道他的道号是什么,她心头一动说道:“回娘娘,我师父很爱喝酒。”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她师父是千樽子。”
梁木樨心头有些诧异,随即听到皇后道:“难怪,千樽子又称灯下酒客,号称千樽不醉,可不是很喜欢喝酒么?”
周牧阳走进来道:“母后你看,她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皇后眼神里多了几分凌厉,又带着些疑惑地看向周牧阳:“你的意思是……”
周牧阳似笑非笑地道:“这可是我的底牌,母后可别帮我揭了!”
皇后眼神竟然温柔了几分,看着儿子道:“母后不能帮你什么,也不能常来看你,你自己小心一点。”
周牧阳点头:“儿臣知道了。”
送走了皇后梁木樨总算松了一口气,却看见天光日影里,周牧阳颓然坐着。少年的身躯很瘦,宽阔的肩背萧索地耷拉着,听见梁木樨的脚步声,他也不回头,只是笑了一声,低低地道:“你说好笑不好笑?一个母亲连光明正大地爱自己的儿子都不敢,却要去跟一个仇敌虚以委蛇。”
梁木樨愣了一下:“周牧辰三岁的时候就养在皇后名下,难道他们真的一点母子情分都没有吗?”她明明看到,当周牧辰知道追杀他的人背后是皇后的时候,是那么的伤心绝望。
周牧阳坐着没动,声音很是低沉萧索:“自然是有的!我小的时候,母后一直不让我跟皇兄争,说那些是太子应得的,而我以后就只能辅佐太子,做个丞相或者将军,当然这是在皇兄容得下我的前提下,若是容不下我,我就做个闲散王爷,远远的找个封地过逍遥日子……”
“可惜,最后不管我怎样,他终究是容不下我……”
这一刻,少年的背影是那样萧索。
他们是一类人,一样背负着深刻入骨髓的仇恨。
烛光一圈一圈晕开,梁木樨的双眼忽然有些模糊……
周牧阳低低的声音一直在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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