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勉强遏制住怒意,气道:“我家掌门需要每日饮下此酒,阁下留下的不过是三日的量。没了雪芝酒,掌门危在旦夕,你可知你闯下了什么祸!如果掌门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鱼家定不会放过你!”
那人随即轻笑出声,散漫道:“雪芝酒救不了你家掌门的性命,如此好酒又何必浪费在他身上。我奉劝你一句,有时间同我在此废话,还不如抓紧找个好大夫,兴许还能救他一命。”他偷了别人家珍藏的药酒,却还说起风凉话来,早已激怒了鱼家众人。
老者身旁的青年早已按捺不住,窃以为偷酒贼不过是轻功不错,何至于让他们如此隐忍。他纵身拔剑,身如苍鹰凌云,出剑行云流水,雪亮的剑尖化作一点寒星。树叶受剑上杀气所激,发出轻微簌簌的声响,可见他在剑道上的造诣颇为高明。
树上那人无动于衷,斜卧着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眼见着剑尖已然刺入尺许的范围内,似是下一刻便要见血。突然之间,那人不疾不徐地提起酒坛,欲要再饮。他掌握的时机极妙,酒坛恰恰挡在剑尖和他之间。
树下诸人齐齐变色,老者急忙喝道:“住手!”半空中的青年也是惊惶之极,雪芝酒事关重大,若是因此毁在他的手上,必是百死莫恕。他隐约瞧见枝叶间露出一缕戏谑的目光,暗道好个奸诈的偷酒贼!
青年即时仓皇撤剑,内息倒灌经脉,浑身气血紊乱,冲撞五脏六腑,疼痛撕心裂肺,整个人狼狈落地。仓促间收剑,运剑之势逆转,积蓄之力崩散,可谓对身体伤害极大。青年落地踉跄后退几步,险些握不住手中之剑。
张元宗此刻已知来龙去脉,树上那人盗走鱼家掌门续命之酒,引得鱼家子弟追剿。他不知如何评判那人行径,即便嗜酒如斯,也不至于盗走别人救命之物,观其形容潇洒不拘,倒不似大奸大恶之徒。
空中酒坛并未因此停顿,那人又兀自喝了一口,其消遣之举彻底激怒了老者。他满脸涨红,怒不可遏道:“你行盗窃之事,竟还有理不成!”那人慢悠悠道:“你们不懂酒,何必暴殄天物,还不如入了我口,让它得归其所,岂不美哉!”
鱼家老者已然丧失继续交涉的耐心,寒声道:“得罪!”剑锋出鞘一片声响,诸人缩小包围,逼近大树,作势欲攻。树上那人忽然叫道:“哎呀!”音一入耳,诸人心中咯噔一下,心中警惕他又要玩什么把戏。
只见那人一时未抓紧酒坛,从树上直直掉落下来。鱼家诸人顿时方寸大乱,纷纷奔向酒坛下落之地,但是酒坛落速极快,他们距离不近,根本来不及接住酒坛,一时间惊惶之色溢于言表。
张元宗忽闻树上传出几声轻笑,紧接着一道模糊的光影从枝叶间射下。那人后发先至,正好落在鱼家诸人的包围之中,而酒坛堪堪落至他的肩头位置。他不经意地挥手敲在坛底,酒坛受力稳稳向上飞去,他口中念道:“何处凌云霄?何景是良辰?”
张元宗三人终于看清此人庐山真面目,头发有些微的凌乱,眸眼转动之间尽是满不在乎之意,他面容清癯闲雅,意态狷狂倜傥,年轻时想必是位神风俊朗的少年郎,哪里像鸡鸣狗盗之辈,倒像是洒脱不羁的逍遥先生。
第一眼望去他似有五旬的年纪,再看时又似四旬三旬,一时间竟看不透他的实际年纪。观其形容应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向往自在无拘,随心所欲,万事不滞于心,可他眉宇间却若有若无一缕愁绪。
张元宗得见其容,不免微微一怔,总觉此人本该超脱世俗,何有盗酒之事?渐渐又觉得他自在不羁,怎会为世俗所绊?只要他心中想喝酒,就不论这酒牵扯什么样的因果,只管乘兴而行,兴尽而返。
鱼家诸人被他此举弄得一愣,虽然有些投鼠忌器,但酒坛此时处于半空,恰有几息的时间,诸人心中一横,趁机持剑向那人攻去。他们都是鱼家用剑高手,出手又颇为无情,全是厉害的杀招。
延绵一片剑影,潋滟的剑光铺天盖地涌至,萧萧肃肃,杀意惊心。忽见那人徒手探入那片剑影中,也不知他如何施为,空手轻巧地夺去最先杀至的一柄剑,手腕轻转横挡,轻轻松松抵住杀来的十几柄剑。
鱼家诸人初觉这一剑毫不起眼,转而顿感此剑无处不在,下一刻便会刺入自己的要害,恰如大风起于青萍之末,一时生怯气滞,招式受阻,心下惶惑不堪。老者心中一惊,连忙趁诸人势弱时出剑,他不愧是一行人中最厉害的高手,剑势威猛,消耗了那人一剑之威。
诸人定神,赶忙转变招式欲要再攻,可是空中的酒坛复又落至齐肩的高度,不免心生犹豫,生怕毁了此酒。那人悠然吟道:“何道化阴阳?何极御四方?”与此同时,他再次挥手敲击坛底,酒坛笔直向上窜去。
诸人心中七上八下,也顾不得深思此情此景,见机挥剑再攻,剑光霍霍,剑气森森,大树生受其扰,碎叶萧萧而落。那人站在树下不挪动一步,右手随意施展剑法,如是春风化冰,将鱼家一干杀招破得干干净净。
楚青岩惊叹道:“这人好高明的剑法!却看不出是何门何派。”龙门弟子自小参鉴各门各派的剑法,可谓见多识广,但此人出招简单随意,威力却强劲无匹,然而他难以找到符合此人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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