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祟侯免真怒了,满面盈着愠色,像是要由鼻尖处裂开来似的,叱道:“什么给脸不要脸!他是什么人,我用得着他给脸吗?还是他是你什么人,恃着有你的庇护,轮到他来给我脸了!”说得也确是这么一个道理,范禹听了后也认了,只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他二人中哪一个都不知克制自己的情绪,只会越吵嚷越烈,明明每人少说半句,事情也就了了,偏偏就是每人都要多说半句,一里一里地叠加起来,到最后不得收拾。
且问题是,他们两个不得收拾也就罢了,横竖看样子他们这两兄弟该是由小吵到了大的,可是做什么要把他扯进来。
于是,他觉得这种事非之地还是不久留得好,故而一句话也不多说,旋脚就走向这大堂的门口,要自顾地家去了。跟气头上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哪知这时祟侯免向后退了两步,一把扯住了范禹的胳膊肘子往回带。范禹这时终是有些恼了,问:“你有完没完!”祟侯免则说:“你把话说清楚,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才会这样说?”
范禹声音冷到要结冰:“我跟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也没仗着他些什么。我给不起你脸,你也没有不要脸。”
祟侯免本是在一种盛怒之下,却陡地被他这声音的这样一种温度骇住了,像是兜头有一盆凉水就这么浇了下来,将他在怒气中显得相当灼热、很不清晤的脑袋一下子给浇凉了。
范禹跟着说:“是我有错在先,我为了赔不是,想要请你继续跟我一起弄那个暖体糖的买卖,并没有在可怜你,只是因为我怕你生气、根本不敢开罪你才有了那样一个提议罢了。”
祟侯免没想到这人会将话这样来说,倒是顾足了他的面子,于是怔了一下,不知怎么接这话。
这时,夏侯乙说道:“你不用怕开罪他,他不要那个就算了,正好给我,我这里求之不得。”范禹给他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别说了。
祟侯免看到了那个眼神,心里很不舒服,像他们两个是一路的,而自己就这样成了一个局外人似的;像是他们之间有有如暗号一般的眼神示意,而自己则是被他们摒绝在外的一样,虽表面上神合,而实则意不合的一样。
但他将心中的不快压下去了,不然与夏侯乙的口舌之争将会无了无休,倒不如敲定些实在的。他只狠狠看了夏侯乙一眼,转而对范禹说:“明早就送与他这间铺子里一样多数目的暖体糖棒上我哪儿去。”范禹答:“宽限我一天,这会儿哪有那个材料买。我后天早上一定送去。”
他心里想着,这回真是亏,本想着种姜的,这会儿姜还没种出来,倒要先供上这个暖体糖了,不过看来也只能先买这里的贵价地辛来制糖,等到姜种出来后再用自家种的去替换掉那一部分买姜要花去的高成本。
他觉得这时不能跟祟侯免说什么“再容我三个月,容我把姜种出来再说”这样的话,刚算是把这人的心情平复了,要是再谈什么条件、不依着他来,只怕他又有不快。
☆、第 27 章
本来在夏侯乙的酒楼里时,范禹还没有那么生气,可是当他走回了家后,就越想越气,那种之前在人面前眼前摆出来的大度宽容冰冷的姿态在这一刻他私下独处时就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就觉得那个祟侯免在众人跟前将他说得一文不值的那些话,想来也真是让人生气。他就觉得,即便那人心里是那么想的、是那么看他的,也没必要真地说出来。
这么想来,还是夏侯乙好些,不吵不闹的,一遇上什么不对头的事情也知道将事摆在肚子里,不吵嚷出来,像是上回祖辛那样给他难看,他也没有提一个字。
在心里一有了对比,他这回就将祟侯免在他心里的位置往下放了两分。
这时,他家里无人,他回到的时侯都已是晚上七时了,看到了前头厨房里的饭菜,是婆婆与祖辛留给他的,不过都已凉了。之前夏侯乙拖住他,要他在他酒楼里吃晚饭,他没肯,只说想回家去,夏侯乙要陪他走一程,他说不用了,只想一人走走,于是就独自一人回来了。他将那些留给他的饭菜简单热了一下,吃完了后就回他后头厨房里做一些必得是他亲手完成的工作去了。
他将新发好的一丛大麦苗收了过来,拿一只竹筛子装着,将大麦苗根部那粒已被撑开的粗麦原粒一颗颗地拔掉,只余上面的苗,再将那些被除了根的苗一条条地放在另一只竹筛子里。本来这活可以做得粗些的,像以往,他就只是将一把大麦苗摁在砧板上,将它们根部——也就是那些已没有什么养分了的粗麦原粒一刀切除就行了。可这会儿,他为了遏止住自己那颗一想到祟侯免那张脸就生气的心,就在这里一条一条地拔着大麦苗根,就像是一个人为了静心而在手里拿串佛珠用手指头一粒粒地拨弄着一样。
到了晚上八时半,祖辛他们也还没有回来。外头一轮黄月,虽然天凉凉的,可这月亮看着还是挺有温度的。不明白为什么一到了冷天,日月都变得很有色泽与温度,像是夕阳会尤其地红,而月亮则尤其地黄。不像热天时的夕阳只是橙红的,而月亮则也只是冷冷的灰白色。
他扫了一眼挂在他厨房门外树梢上的那轮黄月,倏地直起身,转而将那一竹筛子的麦苗拿去砧板上切根去了。这样一条条地拔真是太慢了,慢得他反而更加地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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