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兴联的老九很想要你给我的这个账本。”
“所以?”绉纱布料滑过红虾的手,他半个身子隐在窗帘后面俯视着楼下的街道。
“费觉是不是回老家了?”
“所以?”
“转投别家社团确实很冒险,不过怎么说你和老九都算一家……”
“你让我拿着费觉给的账本去投奔九爷,是这个意思吗?”红虾问道。
“万事小心。”
“九爷和明爷这么多年明争暗斗,你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你小心一点,这本账本还是很有用的……”
红虾打断了方兴澜:“我这样做,不是可能会死,是死定了。”
“莫明已经死了,葬礼你也看到了,树到猢狲散,费觉再一走,你是怕他回来砍死你还是找人砍死你?”
红虾把手插进外套口袋,他摸到了个硬壳子,拿出来一看,是个白信封。信封背面写着四个数字。红虾打开了信封,从里面倒出来一张储蓄卡。
红虾垂下了手,说:“方sir我看你还是去忙八大案吧,人质还没救出来警察也很头疼吧?”
正说到这儿,他就听到方兴澜那头有人喊话:“方sir,那个人就是不肯走!你去看看啦,还给我们下跪磕头,哇靠都什么年代了,也不知道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了,马上来。”方兴澜和红虾说了句“保持联络。”便结束了通话。
红虾迟迟没有放下手机,他听着听筒里嘟嘟的声音,看着信封。
0304。
三月四日是他的生日。
红虾带着那张银行卡找到了最近的自动提款机,卡上有九十三万四千八百块两毛余额。
足够他换一辆钥匙是电子的,副驾驶座不会发出怪声的车了,更足够他离开隆城,找一片别的土壤,把根落在那里,或许他还能伸手摸一摸太阳。
红虾回到车上,连深夜电台的音乐主播都在关心女人质和男绑匪的故事。女主播深情款款说:“送一首《人质》给还未睡,或者已经早起准备一天忙碌的你,嗯,其实,我们每一个人呢,或多或少都是生活的人质吧,希望楚俏能够平安。”
红虾关掉广播,打了两通电话出去,找了几个马仔让他们帮忙留意楚俏的行踪。
他放下手机时又不小心触动了雨刷,刷子刷了两下,他就让它们停下了。
楚俏穿过图书馆,小宽把她拦在了教师活动室的门口,他找了双白帆布鞋给她,说:“喂,换鞋。”
鞋子恰是楚俏的尺寸,37码。
小宽也换鞋子,把脚上的马丁靴换成了白帆布。楚俏动作慢,小宽先穿好了鞋走进了活动室,她还在系鞋带。
“女人,快点啦!”小宽不耐烦地催促,楚俏忙应答:“来了来了!来了!”她的右手食指还在调整鞋子,慌里慌张地单脚跳进了活动室。活动室里很暗,窗户上贴满报纸,小宽正半弯着腰一根根点地上的蜡烛——活动室的四面墙壁下紧贴着墙根整齐摆放着成列的白蜡烛。
楚俏过去帮忙,她和小宽在一支蜡烛前汇合,烛光明亮,凝固在地上的蜡油闪耀着油腻的光泽,宛如奶油蛋糕上的雪白奶油。
小宽把手里的蜡烛放到地上去,指着一张乒乓球桌问楚俏:“你选哪一边?”
楚俏想了想:“没差吧……随便……”
“选一个啦。”
“那你怎么不选?”楚俏嘟囔说。
“女士优先啊。”小宽走到乒乓桌前,拂了下球桌,拿起桌上摆着的球拍敲桌子,“快点啦!”
“那这边好了。”楚俏指着靠窗的一边,走了过去。
“干吗选那边?”小宽站到她对面,把乒乓球滚给她。
“随便选的啊。”
小宽嗤了声,耸动肩膀。楚俏说:“因为这边比较亮……”
“哈哈!女人!”小宽笑了。
楚俏按住了乒乓球,抬眼看小宽,弱声说:“其实我不太会。”
“发球啦。”小宽的口气总是很厌烦,还很无赖,拖着调子,仿佛对什么都不满意,看什么都不顺眼,但他又很爱笑。楚俏发球过了网,他笑了,楚俏接住了他打出去的球,他笑得更开心,他有一句口头禅总是挂在嘴边。
“哈哈!女人!”
女人。
他不问楚俏的名字,不喊她的名字,他只管她叫女人。
嘟,嘟。
楚俏小心地发球,小宽轻巧地接住。两人握球拍的姿势相似,用大拇指和食指握住短把手,球拍举在胸口的位置。
“你以前在这里读书?”楚俏问道。
“对啊。”
“高中?”
“我化学考过年级第一,还参加过化学竞赛。”
“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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