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妻约的餐厅意外地好找,几乎一出车站就能看到。
林向原本来还在奇怪他怎么会约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然而一坐下便知道了原因——从餐厅的窗户往外看去,正好可以看到肖静家的阳台。
当然,旁边就是案发现场——上妻曾经的家。
林向原到的时候,上妻正出神地看着窗外。
他的神情专注却又带着几分迷茫,让林向原觉得不好开口,只默默地拿过服务员端过来的水抿了一口。
“来的倒是挺准时。”上妻终于注意到他,把歪靠着的身子往他那个方向挪了挪。
他一改之前面对林向原时那副保险推销员似的谄媚中带着试探的态度,姿态大大咧咧不说,表情也变成了“我就这样了你能把我怎么着”的不屑,仿佛他不是过来聊天,而是来讨债的。
脸变得可真快。
“嗯。”林向原随口应了一声,他把冰人偶拿出来,放在上妻看不到的地方,开口道:“上妻先生,你真的要选择跟我说,而不是跟警察说吗?”
“哎哎,你可别误会。”上妻摆着手道,“我找你来,可不是要跟你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我只是懒得跟那帮条子说话而已。”
林向原:“这么说,你今天是什么也不打算说了?”
“这个嘛……就要看我心情了。”
上妻挑的座位在吸烟区内,他说完这句话,从身上掏出烟抽了起来,一时间吞云吐雾,摆明了是想故意消磨时间。
“不抽烟?”见林向原挥手拂散烟雾,上妻笑道,“这么乖吗?”
林向原淡淡道:“只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好吧,一看你就是会在家里天天放香熏的人,不难为你了。”上妻熄灭了烟道,“话说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长时间一直都跟市野搅在一块儿。怎么,是不相信我的警告吗?”
“麻烦给我一杯白桃冰茶。”林向原向路过的服务员点了个饮品,回头对上妻道:“别总是转移话题,我跟谁搅在一起不劳你费心。我问你,你上次跟着我们跑到东京湾,究竟是想干什么?”
“哪次啊?”上妻却是不太想认账。
“月初的时候。”林向原耐着性子提醒了一遍。
“哦哦那次呀,我不是已经说了我是顺便么?”上妻满不在乎地道,“而且,我之前也告诉过你我是干什么的吧?跟踪你们岂不是很正常?特别是市野这样的,不知道有多少雇主想知道他的情报呢。”
林向原看了一眼手边的冰人偶,人偶稍稍渗出了一点水迹,不过还不是很明显。
“你说的倒是简单。”其实不用看冰人偶,林向原也知道他是在粉饰太平,“想知道连的情报的,不是什么雇主,是你自己吧?”
“谁知道呢。”上妻含糊地应了一句。
林向原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上次你跟着我们的时候,随身携带了一个稻草人对吧?”
上妻语气强硬道:“可能吧,我忘了。”
林向原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稻草人,应该是连送给令尊的。你不辞辛苦地拿着这可以说的上是令尊遗物的东西,又一路跟着我们,是想向连求证什么吧?”
“求证?”上妻冷笑一声,“我会做这么麻烦的事?你怎么不说我跟着你们是想杀了你们呢?”
“要是想杀人,应该是随身携带刀或者枪,哪有带稻草人的?”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上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什么求证?什么稻草人?我听不懂。”
“听不懂?那我就从头给你解释一下。”林向原一眼便看出眼前的人是在故意装傻,便刻意加重了几分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总是记得发生过同样的案子,但是到处搜索都搜索不到,这让我觉得很奇怪,于是专门去调查了一下。”
虽然一直安慰肖静说是自己记错了,但自从看过现场以后,林向原便对整个案子感到了一股浓重的违和感。
家里用的东西很老旧、案发当晚就住在隔壁的肖静却没听到任何声音、老先生把市野连当亲儿子看,却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断了这么多年的音信、上妻对案子毫不配合,以及说自己家人早就死了……
结合以上种种,林向原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并非是自己记错了,这件案子本身就是发生在好几年前的,自己记得的那个案子才是真的,而这次只不过是这起案件的重现而已。
为了佐证自己的这个结论,林向原特意打电话给老先生生前所在的寺院,得知那个寺院每年都会给已经退休的住持和干部送一些御守之类的东西,其中也包括老先生喜欢供奉在家里的猿神像。
而通过当时拍下来的照片发现,老先生家里的那个猿神像已经是近10年前的东西了,如果说家电之类的用老旧的样式还不算奇怪,但对鬼神之事如此看重的老先生,却不可能不更换御守和猿神像。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林向原看着脸色y-in晴不定的上妻,“你要是觉得不对,尽管反驳就是。”
当年上妻胜一离家出走后不久,自己的父亲便遭遇了不测,就算平时关系再怎么不和睦,生父死了也不可能不动容。
匆匆赶回家的上妻悲愤异常,然而警察对他的解释却只有一个——这起案子无解。
就算再怎么搞清楚犯人作案后在屋内活动的轨迹,再怎么收集指纹和证据,凶手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死活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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