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杖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下!!!
……
‘呼……哈……哈……!’
白无痕从梦中惊醒,白色的单衣已经被汗水浸透,湿哒哒地黏在少年的身体上,他又梦见那日行刑的场面。
刑杖划过的优美弧线,落下时迸溅的血花还有振羽隐忍的闷哼、惊痛激起的满头大汗……
当日,杖责二十,落下的不仅仅是刑杖,还有振羽的身体。抱起痛晕过去的弟弟,白无痕第一次发现原来弟弟竟如此嬴弱,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断掉似的。那么,这样幼小、羸弱的身体是怎样孕育出那么坚强又执着的灵魂呢?
前世,白振羽至死都要保护自己的执着令他吃惊、嘲讽,但最后却只剩下感动。有一个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坚定地守护,这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可惜,他到底没有珍惜!如今这个男人,不,是这个男孩又回到他的身边,白无痕仍然没有看懂他。
白无痕疑惑着,探究着,但现实却没有给他继续研究下去的机会。
他要离开白振羽的身边!因为事情还没有结束,虽然云开的中毒事件已是明日黄花,但这后续的余波还要由自己收拾,所以,他不能守在昏迷的弟弟身边,甚至连探望关心也不能有,只有这样才是符合众人印象的一个‘坏哥哥’!
闭上眼睛想要入眠,却是无法称愿。白无痕终于觉悟今日是睡不着了,便起身披了外衣行至窗前。打开窗门,寒风侵入,白无痕紧了紧外衣,遥望远处的属于白振羽的那点灯光,怅然若失。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皎洁的月光透窗而入,为窗前人蒙上一身洁白的冷霜纱衣,冷风吹过,舞动白衣如仙,仿佛御风而行,清冷、忧伤……碎裂在地!
白衣似雪冷若霜,天琊清光万丈鸣。伫立寒风中,芳心为谁属?十年光阴过,恍惚如梦醒。噬魂天琊见,心却在悲鸣。
透明的晨曦偷偷地溜进静谧,却惊见竟早有人先一步进驻,连忙躲避起来,但发觉是个安静、干净的人,便小心地露出了头,然后,再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将所有事物染上它们的颜色——明亮金黄的色彩,衍生出一派和谐的景象!
白无痕坐于书桌前,右手半支着头,安静地翻看着一本古旧的孤本。许是前世读的书太多了,普通的书籍已入不了白无痕挑剔的眼,现在手中的这本还是他翻找了半夜才淘到的珍本。
白无痕很闲,所以既然了无睡意,就可以半夜起身散步,也可以散步到这偏远,还可以随着兴致在这里消磨大把时间。别说是一个夜晚,便是呆上几天也没什么关系。
众人的焦点在昏迷的振羽身上,也没人再找自己这个狠辣无情的‘小人’接待,便是云开、明钰也被他打发到振羽那边。实在是百无聊赖,人在无聊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越是抑制,越是难耐。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剧烈地挣扎着,叫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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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
想要见到那张倔强的脸,想要亲手包扎他身上的伤口,想要细心地照顾呵护……想要守在他的身边……
逃跑吧!远远地,远远地……远远地离开振羽就好,这样即使感情脱缰的时候,也有机会及时再套上枷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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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已放明,白无痕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放下手头的书本,站起身来,小心地将桌上油灯的罩子拿起,吹熄仍然坚强地燃烧着的灯火,又拿起一根有些斑驳发黑的旧竹签拨了拨灯盘上所剩不多的灯油,添上新油,再盖上描着山水的透明灯罩,做出一副要在此长居的架势。
虽是古来读书作画的场所,但在白家却多用作禁闭、静思等,是以也是有些日常生活的必需品,甚至在阁中角落还开辟出一个小屋,作净身、洗漱等功用,是以在此宅居多日也不是难耐之事,若是对那些腐儒来说,甚至是件雅事亦未可知。
白无痕活动伸展了会儿腰背,便走入那小屋略作洗漱,又打开衣柜换了身衣服,自然还是一身白衣。
少年仰慕父亲,自是什么都向父亲学习。自己和弟弟更是如此,学着那冷淡的神情、优雅的举止;留放的发型、着装的款式……
父亲本就冷淡,为与父亲离得更近,兄弟二人难得默契地选了相同的方法。虽是幼稚,但仍能引人善意一笑。
若是父亲、弟弟还有自己站在一起,顷刻间便能辨认出是一家人。且不论相似的长相,光看打扮便可分辨——都是一身白衣、玉簪绾青丝!
回想起之前父亲呆板的木头脸、振羽少年老成的面瘫脸还有自己阴沉的死人脸,白无痕有些怅然。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抚上面庞,想着:“现在,我却分辨不出自己的神情了。”随即轻笑自嘲,“至少不是阴沉沉、讨人厌的死人脸罢!”
但白无痕着实太过低估自己的魅力,他的长相实是清俊的,又兼时光打磨,气质清冷淡泊,仿佛红尘皆擦身而过,世事不萦于心。既没有前世少年时的狂躁阴沉,又刻意隐去了之后作为上位者的威势和傲慢;任谁见了,也该赞一声——陌上少年足fēng_liú!
但这次完美的‘坏哥哥’表演过后,众人见了他,哪里还有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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