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贤宗满意地笑了。慈爱的目光背後,却闪动著几分冷酷锋芒。可惜连冀低著头,看不到。
云锦书一身白衣,站在庭院中,遥望天边一寸寸沈落的血红夕阳。
又一个夜晚即将降临。他无声叹,拖著铁链缓慢返回殿内。
已经在这个冷宫住了好几天。时间越长,他越是琢磨不透皇帝到底想怎麽处置他?难道就打算将他在这里软禁一辈子?
若能与世隔绝地活到老,对他来说,或许也算是种恩赐了罢。云锦书茫然笑,再度望向墙壁上那十几柄宝剑。
随手摘下一把,慢慢抽出,冷若霜雪的剑光立时盖过了室内烛光,剑气森森直扑面门,令肌肤隐约刺痛。微一挥动,顿生风雷之声。
他再拔出另几把,均是千金难求的利剑。
能配得上如此宝剑的人,又怎麽会蛰居在深宫内院?云锦书心潮起伏,猛听身後一声低咳,这才蓦然回神。
赫连贤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室内。他後面还跟著竺鸠和那个白发老太监。
见云锦书手里拿著柄宝剑,赫连贤宗面色变得很复杂,忽然道:“你也喜欢剑?”
“云某不懂武艺。”云锦书看到竺鸠手里已握住了柳叶飞刀,显然怕他行刺皇帝,不由好笑,把剑挂回墙上,平静地道:“我要是会武功,也不会被人囚禁了。”
赫连贤宗对墙上的那排宝剑凝视半晌,转而瞄向云锦书左脚的铁链,缓缓道:“你和冀王之事,朕都很清楚。云锦书,朕今天,就是来让你解脱的。”
解脱?!云锦书一怔,旋即醒悟,笑了。皇帝此来,是来送他这妖孽上路的。
帝王无情,当然不会留他苟活於世。他先前,果然还是把璟帝想得太善良了,以为皇帝只将他关押了事。
他开口,出奇地心平气和。“皇上想如何处死我都无所谓,云某只请皇上答应,莫将云某的死讯公诸天下。云某不想再让别人为我伤心,也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一向最疼他爱他的封大哥,如果得知他的死讯,多半会悲痛欲狂,设法替他报仇。可当今皇帝,绝非封大哥能惹的。
还有连冀……这个名字一经浮上心头,云锦书顿觉胸口仿佛被尖锐的针扎了上来。
他要是死了,那疯狂的男人,一定会崩溃。
眼眶内若有湿意,云锦书紧闭上双目,隔了好一阵才睁开。
赫连贤宗自始至终都在看著云锦书,点了点头。“朕自然也不想让冀王知道。你只管放心去。樊总管──”
“在。”老太监手托银盘,上面放著杯色泽金黄的酒水,走到云锦书跟前,面无表情,尖著嗓子道:“皇上仁慈,赐你全尸。还不快谢皇上?”
云锦书想笑,最终什麽也没说,平静地喝下了那杯酒。
(0.4鲜币)咒欲 第二部 5
杯盏落地,粉碎。
云锦书闭目,身躯慢慢地瘫软,躺倒在冰冷地面上。神情间格外安详,唇边甚至还凝固著一抹若有如无的微笑,如果不是灰白的脸色,会让人误以为他只是在沈睡而已。
赫连贤宗垂眸,深深凝视著云锦书的尸体,看了许久,许久,直至窗外一切景物都被夜幕吞噬。
烛光从暗红色的宫灯绢纱里透出,一晃一晃的,在长廊间移动。
连冀跟在照路的小太监身後,朝御书房走去。幽暗烛光映在他脸庞上,毫无笑容。
白天宗庙祭祖,他遂了璟帝的心意,叩拜过赫连氏列祖列宗,算是真正回归皇籍。回王府後就等著赫连贤宗颁旨,天色发黑仍迟迟不见动静。他沈不住气等到明天再找赫连贤宗质问,便连夜入宫。
转过个弯,前方火光明灭,几名太监抬著一个长条大箱子迎面走来。
连冀眼神锐利,一瞥看清那大箱子竟是口简陋的薄皮棺材,他皱了下眉,也没觉得奇怪。皇宫本就是藏污纳垢之所,天底下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死上个把人根本不算回事,也有可能是病死的宫奴。
倒是棺材旁一个满头白发的青年太监望见连冀,面色微变,须臾又堆上笑意,躬身道:“小人竺鸠,见过冀王爷。”
连冀常年不在京城,对宫中人事虽不太熟悉,也知道这几年来璟帝身边有两个最得力的心腹太监,一老一少都是白头,据说本是江湖人士,为避祸净身入宫,因为武功高强,行事谨慎,又曾在刺客手中救过璟帝,深得璟帝信任。
眼前这个青年太监白发如银,步履轻健,两边太阳穴微微鼓起,显见内功修为不弱,想必就是那两人中的一个。
他略一点头,随口问道:“这里面是什麽人?”
“回冀王爷,是个小杂役,得了怪病暴毙。”竺鸠低垂著头赔笑道:“小人还要赶著把棺材送出宫入葬,先行告退。”又恭谨地告了个罪,领著人匆匆离去。
连冀也没往心里去,加快步子走去御书房。
“冀儿,你来了。”赫连贤宗正坐在书案後批阅奏章,似乎早预料到连冀会来,含笑赐了座,道:“父皇知道你是为那道圣旨而来。君无戏言,既然父皇应承过你,明天早朝之上,自会下旨通令各州府郡县寻访云锦书。至於他的长相,冀儿你只管叫宫中画师画了,拓上多少份都成,父皇会让人发放各地。”
连冀听他安排得头头是道,进宫之初憋著的那股闷气全没了出处,一怔後才道:“谢父皇。”
赫连贤宗露出慈父的微笑:“你是朕的皇儿,想要什麽,朕都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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