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问:“所以,太子已经……”
孙蓬点头道:“陛下想废太子,但有太后和王皇后在,想必废不掉。但如果太子身有残缺,就算陛下日后反悔,难道事情就没有败露的那一天?到那时,是宁愿要一个无法留下子嗣的太子,还是重新培养一位新太子?”
“太子有子嗣。”
“太子的确有子嗣。东宫的良娣奉仪们为太子生下了皇孙。但几位皇孙年纪太小,想必在确定皇太孙前,五位王爷绝不会无动于衷。”
“三皇子还在,轮不到别人。”
“三皇子的确在,但三皇子生母乃废后。虽说他自小由王皇后教养长大,但大师有所不知,王皇后对三皇子恐怕没有一分真心,又如何会让他成为太子的威胁。更何况,若三皇子可以,陛下又何妨下旨命大师还俗回宫,继承大统呢?”
“大师是不是觉得我变了?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自私了,我设计太子,连带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可我现在丝毫不觉得愧疚。”
“我不敢说什么,是为了天下百姓。这件事,我想我更希望的,是阿姐能够脱离东宫。太子这并非良人,他那日能够对徐家如此,往后孙家兴许也会落得那般境地。所以,我偷偷的想,与其盼着他学好,倒不如换了这个太子。”
孙蓬其实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跟谢忱说这些话。哪怕是因为重生过一回,他全心全意信任着这个男人。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和重生前全然不同了。
他只能问一句:“大师,你想回来,当这个太子吗?”
孙蓬问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中带着一丝的紧张。
口中说着“不愧疚”,可唇角苦涩的笑,分明已经出卖了他自己。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事实上,他脸上每一分的变化,谢忱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
只是他的身上如今穿上了厚重的铠甲,那铠甲,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抗拒任何人的接近。
但没关系。
谢忱垂下眼帘。
那厚重的盔甲总有一日会为他卸下。他此生仅有的欲,就只有守护好这个人,一生一世免遭凄苦流离。
*****
谢彰出事,熙和帝瞒得住朝臣,瞒得住后宫妃嫔,却瞒不住太后与王皇后。
太后听说了此事后,气得差点株连徐奉仪全家。若非熙和帝拦下,只怕谢彰的事就是想要瞒住宫外的人,怕也会因为太后的这份懿旨被人猜出一二。
太后无法,只要召来尚书令王侑之,命他赶紧差人去请大褚最好的大夫来救治谢彰。
王皇后也几次在王侑之面前哭得快要昏过去。
王侑之自然不敢马虎,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怒其不争地甩了袖子,却仍是硬着头皮差人去各地寻找医术高超的大夫。
但谢彰自那日出事后就一直没再醒来,太医们说是因药效惊人,又无法抒发,所以开始发烧。这一烧就连着烧了四五日,怎么用药都压不下去。
他那根东西是早就软趴趴地老实了,可这一老实就叫人担心是不是真的失去了功能。人没清醒前,谁也不敢找宫女来试。好不容易等谢彰醒了,整个人却糊糊涂涂的,似乎连神魂都已经飞远了。
到第六日,谢彰终于恢复神智,底下的人没敢瞒他,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宫里哪有什么事情是传不开的。只是毕竟有了前车之鉴,欢喜殿外又死过那么多人,谁也不敢把话放在明面上说,只偷偷在传,说太子因为服用了过量的虎狼之药,在床上杀了人,还差点把自己折腾死了。
还有人说,太子的那个不能用了。
兴许就是因为这个“不能用了”,谢彰醒后,东宫里有子嗣的良娣奉仪们就三不五时地过来探望他,且回回过来都带着孩子。
他的几个儿女年纪都还小,最大的也不过三五岁,正是懵懂无知的样子,哪里喜欢谢彰如今满是药味的屋子,往往坐不了多久就哭着闹着要出去。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谢彰因为长久喝药仍不见好以至于越发暴躁的脾气,渐渐就到了顶。
也不知是谁的主意,有个平日里颇为得宠,却还没生育的良媛抱了徐奉仪的孩子过来。那孩子还没断奶,哭得嗓子都要哑了也没奶娘来接。
等屋外的宫女察觉到不对劲时,那良媛躺在地上,脖颈上青紫的手印,俨然被人掐死了。
而孩子,被裹在襁褓里哭嚎,谢彰单手抓着他,神情狰狞,把人高高举起,根本就是打算把孩子摔死。
宫女一声惊呼,几人当场扑了上去,这才救下了小皇孙。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几回,甚至还有宫女撞见太子对太子妃动粗。
那可不是什么良媛奉仪,便是被太子打死了,娘家也不敢说些什么。太子妃姓孙,背后站的是孙大学士,还有大理寺卿孙大人。宫女们自那日起,便不敢再让太子妃单独与太子相处,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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