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依然矗立在那里,苏箬感受到时间正在飞速地流逝,地上的尸体都不见了,所有的家具都落满了灰尘,楼下大厅里的吊灯中也没有了蜡烛,地板的血迹慢慢干涸变黑,从窗子里往外望去,那个在夏天时异常葱茏的花园长满了荆棘,池塘中的水也干了,城堡后面的树林里多了许多立着十字架的坟墓……偶尔有猎人或者农民打扮的人进来休憩,他们在大厅的地板上生起火和衣而睡,却总是睡到半夜时看到贵族少女穿着白色裙子在城堡里来回走动,那架早已没有声音的大键琴自动演奏出悲哀的曲子……苏箬站在其中,眼看着花园里野草丛生,城堡中的木制家具逐渐朽坏,风雨从没有关上的窗外飘洒进来。
时间一下子又像回到了当前,苏箬并不十分肯定,那种幻境般的感觉纠缠着她挥之不去,她身处城堡大厅的角落,入木都是黑色的石头砌成的墙,昔日繁华成了尘封的禁地。
苏箬走到城堡的大厅中间,一个身穿白裙的身影从门外缓缓走进来,裙裾被风吹得微微拂动,就像很多年前,那个自杀的少女悬在窗前的模样。但是苏箬知道,来人不是那个贵族少女,而是娜娜。
不知道光源在那里,但是周遭好像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娜娜异色的双瞳格外明亮,她伸开双臂,在原地轻快地转了一个圈,裙摆如花瓣绽放,随着她脚步骤然停下而立刻枯萎——苏箬忽然想到了,娜娜这样的动作或许真的是在模仿十字架。
“这是我父亲的家族,曾经也是贵族,虽然早就没落了,就像你刚才所看到的,他们杀死了一个会巫术的茨冈人,因为她与小姐相爱,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他们认为一定是茨冈女人用了什么巫术,只要她死去,诅咒就能破解,”娜娜说道,双眼稍微眯起来,像猫一般,有种让人感到不安的美,“可是恰恰相反,那个女人死去之后,诅咒才开始生效。从此这个家族每一个后代都会遭遇不幸,或者终生流浪,或者不得善终,比如我的父亲,比如我。”
娜娜走近了苏箬,她将右手举在面前,让苏箬看到她手指上戴着的那枚银光闪闪的戒指。
苏箬对这枚戒指还有印象,在雪山上时苏箬有几次从娜娜坠亡的那个悬崖旁捡到这枚戒指,戒指是娜娜父亲送给她的,上面刻着娜娜的俄语名字。
“从那之后,这座城堡里就没有人住了,因为闹鬼,”娜娜抬起头望着头顶那盏摇摇欲坠的铜制大吊灯,烛台呈现出锈绿色,边缘处淌下的蜡油已经风化成黑灰色的硬块,整个看起来就像一个黑色粗糙的怪物,“但是最后我们都会回来的,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坟墓,需要后代来当守墓人,三百年了,一直都是这样。”
苏箬微微皱起眉头,她伸手探向外套,石川沙罗的刀还在那里,心里略微放松了一些。尽管她没有受过任何这种冷兵器格斗的训练,但貌似这把刀本身就颇有战斗力,也不知道姬遥莘是怎么把它从石川沙罗手里搞到的。
“那么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苏箬低声问。她这时想起了姬遥莘对她说的那番话,娜娜是引路人,是为了将她引入无间地狱的使者吗?但是娜娜似乎永远都要故弄玄虚一番,无论如何都不肯直接切入正题。
“家族中很多人天生就爱流浪,大概这更像是茨冈人的性格,但是当上一任守墓人死去之后,他就必须来到这个地方,进行一场类似于生殉的仪式,成为新的守墓人……”娜娜继续说着,在几乎腐朽殆尽,一踩上去就会吱嘎吱嘎作响的地板上缓慢踱起步来,“守墓人的灵魂会缺一部分,因为被那个茨冈女人拿走了。为了摆脱守墓人的命运,每个人都在徒劳地挣扎着。”
“为什么一定要有守墓人?现任的守墓人是谁?是你吗?你说的灵魂缺一部分又是什么意思?”苏箬好奇地问。不知道这所谓的守墓人是如何划分职责的,那座小屋在夜晚就会变成墓地,尸体四处晃荡,所以需要人来看守?而且必须是这个家族的后人,因为死去的那个吉普赛女人对这家族有血海深仇。
“灵魂缺一部分,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吗?虽然还活着,但就像行尸走肉一般,一直到死后,埋葬在这个地方,每个晚上出来在树林里游荡。你砍断肋骨的那个小伙子,是我父亲的哥哥;你半夜里见到烤火的三个老头,是祖孙三代,最年轻的那个死在卫国战争里,他在拉脱维亚的湖边垂钓,被苏联人当成德*官,一枪轰掉了下巴。”娜娜用平静的语调说,她抬头望着城堡破损的拱顶,好像在讲一个拙劣的哥特故事一样。顶上的破洞正好漏下来一束天光,顺着她的额头流淌下去,苏箬感到一阵恍惚,她忽然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个人究竟是娜娜,还是三百年前与吉普赛人相爱的贵族少女。
苏箬忽然间想起娜娜的父亲当年在那座雪山上疯狂拍照的样子。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娜娜的父亲也不是像她和姬遥莘猜测的是个特工,而是他在寻找着摆脱成为守墓人命运的方法。
“现在的守墓人是谁?是你吗?”苏箬问。
“不,后来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这个家族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我和我父亲,我父亲直到我成年后才与我相认,他以为这样我就能脱离和这个家族的关系,可是他错了。”娜娜说道,再度伸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那模样像极了当年在城堡中跳舞的贵族少女,“但是后来,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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