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叹息声表达了二人内心最深的无奈。
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能力保护楚九歌周全。
“他到目前为止,想起了多少?”薛无华问道。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碎片一般的片段,拼不上,连不起。”俞景年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内不安的踱步。“忘川水的确能让人失去记忆,但是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弄清楚,究竟是谁让他喝下忘川水的。”
薛无华大惊,“他不是自己喝的么!”
“我不认为一个决心忘记过去的人,会在临死之前求救。”俞景年猛地转身,大步走到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身体靠近薛无华,“他今天谈及南君火烧卫宫的时候,让我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楚九歌因为头痛严重,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碰到古琴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怕手生了”。
这些天,他都有意无意的躲着俞景年,他来看自己的时候,就拜托小姻去通报,说他身体实在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俞景年又怎会不知他的想法,他虽急于求成,可也不能一味的刺激楚九歌,忘川水的药效,本就是忘却红尘事,是炎帝神农氏,在女儿精卫淹死后,为妻子,也就是赤水氏的女儿听訞所制。神农氏尝百草,比世间任何人都要了解草药的功效,知道什么能够置人于死地。比起看到妻子思念女儿生不如死,倒不如让她一忘百了,日后若是再次想起,倒不如直接死去。
楚九歌就从不欣赏炎帝这个人,在某些方面,他的做法甚至要比蚩尤还要心狠手辣,并不值得推崇,只不过现今而止所流传下来的古书典籍都刻意的抹去了炎帝的负面影响。
那样反对炎帝的楚九歌,怎会去服用炎帝研制出的药方呢?
俞景年对此始终抱有疑问,可在回忆起卫宫最后一夜的情景的时候,他才确信楚九歌并不是自愿的。
当时楚九歌被下坠的木梁所伤,头上一道鲜红的血流顺着面颊的曲线蜿蜒流下,已经意识模糊的楚九歌奋力睁开眼睛,见到了他,嘴里便念叨起什么。
那时候,他以为楚九歌是在求救。听了那天楚九歌的一席话,他才明白,并非如此,楚九歌是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候,唱着那曲《花间辞》。只为让生命终止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能够继承他未完成的计划。
薛无华在仙姿坊逗留了数日,便启程去了严国,目的没说,俞景年也懂。
临走的时候,和他的老相好倾言依依不舍。后者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俞景年在卫国被灭后,便与薛无华逃难到了楚国,正巧碰上仙姿坊的家丁在街头欺侮男孩,于是便出手相救。
这一战,不仅让他们成了楚国的风云人物,还阴差阳错的获得了仙姿坊的生意。
倾言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对自己的过往丝毫不肯提及,却愿意委身于仙姿坊,只为报达那时他们保住了他的颜面。
话说到底,染了风尘的人哪有什么颜面可言?不过是可悲的羞耻心罢了,不过令薛无华感兴趣的是,这个男孩子之前并没有在仙姿坊卖*身,为了报恩,才将自己糟蹋的一文不值。
俞景年并不喜欢这样的人,愚蠢、无知,同时也悲哀于这时代,这乱事,将人活生生逼成了行尸走肉。
“放心吧,从今天开始,倾言不再接客,你若是愿意,便一张红纸娶了他,拜天地,我来给你做高堂。”
俞景年的一句玩笑话,不想薛无华竟然当了真,先是惊愕,随即欣喜若狂,立刻拉住倾言的手,二人深情对望一眼,朝俞景年点了点头。
“他们这种禁断的感情,在这样的乱世,真是勇气可嘉。”其后,楚九歌与俞景年谈及此事的时候这样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卓文君的《白头吟》,写的多妙。”
“比起这个,我还是更担心你的情况。”俞景年担忧的望着楚九歌,“你的头还痛吗?不要逼自己去回想以前的事了。”
“你放心,我会量力而行,不过相对的,也请你告诉我,我如果想不起以前的事,会对你们造成怎样的困扰。”
俞景年垂首饮茶,将他的为难全部隐藏在了茶盏盖子后的眸子中。若是私心,他决不想让楚九歌恢复记忆,那样会使他再次陷入被六国争夺的境地,可若是从天下苍生的角度来想,他又不得不想起。
俞景年无奈的反问:“你希望想起吗?”
楚九歌微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自从那天的谈话过后,楚九歌就再没有在他人面前弹过琴,俞景年也不愿强迫他,每当楚九歌在房内弹琴的时候,他便会命人沏一壶茶,静静坐在房门外的石板上倾听。
也就是从那时起,楚九歌就只弹奏《花间辞》这一首曲子了。
俞景年怎会不知楚九歌是努力在回想,又怎会不知,每次琴声中断,都是因为楚九歌头痛难忍。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的无能与懦弱,他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
倾言早就察觉到俞景年的为难,于是接过小缘手中茶盘,走到俞景年身边,轻轻放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虽是问句,可俞景年的语气却是陈述。
“我知道掌柜您最近很困扰,所以来看看。”
“薛无华应该快回来了,还是多想想你们的事吧。”
“我有忘川水解药的药方。”倾言说的云淡风轻,一手握着茶壶的柄,另一手轻轻按住茶壶的盖子,缓缓将茶汤倒入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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