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这种东西,其实有时候也并不是日有所思就会夜有所梦的。
可就在昨晚那种混乱的梦境中,他似乎回到了他与任清初见的时候,就在那个茶馆。
接着,他又梦见任清当时在那场小型见面会上,任清对着他给他唱专属情歌之时的场景。
梦里任清就坐在那个高脚凳上,怀里抱着一个吉他,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伴奏。
一片黑暗中,唯有舞台上方一束白光尤为明亮,打在那人的头顶,温柔而深情。
而他就站在任清的不远处。
看着他轻轻拨动琴弦,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真挚、欢喜。
可是还没等任清开口,他就又回到了酒店那一夜,他又回到了他拉着任清的手正要离开,而林立却从转角处突然出现的那一晚。
那时候他没有睡实在,他的心里似乎一个声音在那一刻炸响,说着:“别放手,不能放手,解释,沈则群,快解释。”
可就在他慌忙转身想要冲任清解释的时候,他的手却突然被一个大力甩开了,他的身体甚至因任清的这个动作打了个趔趄。
恍惚中,他只听到任清道:“沈则群,你别想再碰我,你不配!”
那语气中的恨意太过明显,他心脏疼得厉害,抬头便急急去找寻任清的面容。
可是那一刻他看见的那张脸,却是这个叫任寒的孩子。
那一刻许是梦醒了,还是魔怔了,沈则群不知道。
他只是突然觉得,他这一夜梦见的任清其实都不是任清的脸,而全部都是这个叫做任寒的男孩子。
茶馆也好,高台也好,酒店也好。
都不是任清,而是这个任寒。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猛地就坐起了身。
屋子里一片黑暗,他忙着打开了台灯,就这么坐了整个下半夜。
他不由得回想起了跟任寒见面的这几次。
茶馆,试戏……然后他忍不住靠近去了那个影视城,听到了任寒说出了与任清共同的梦想,如今又做了这个梦。
他也知道任清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所以那一个月他都没有再去打听任寒的事情,可就在昨晚,他却做了这么一个真实到可怕的梦。
他坐立不安,终是忍不住想来再见一见这个叫做任寒的孩子。
其实每次见到任寒,他心里的那种疼痛也不会有丝毫的减轻,反而会多出几分。
可他却意识到他需要这种疼。
就像是一个行走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即使他知道前方只是海市蜃楼,却还是会忍不出伸出手。
事实上,在他那时意识到他喜欢上任清之前,他从不知道他竟然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
他以为他沈则群是无坚不摧的,就像所有人认为的沈则群一样。
可若说任清对他而言是个杀手。
那任寒呢?
他想从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孩子身上得到什么?
他是想赎罪吗?
想要帮他实现任清实现不了的梦想吗?
毕竟他们是那么像……
沈则群找不到答案,也无法压制想要靠近任寒的心情。
所以他现在来了,靠近了,他想要确认,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甚至……无法回答一个20岁男孩子的一个小小的疑问。
可是在他心里,任寒很像任清,任清不能忍受他的谎言,所以才会离开他。
那么……这孩子一定也忍受不了,他不能再说谎了。
而站在沈则群对面的任清显然故意这么问的。
他深知沈则群喜欢聪明的人,而他问出这种话显然是一种极不聪明的行为,从一旁许凡审视的目光中他就能感知到。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新人,堂堂沈总愿意跟他说话还鼓励他,他简直应该回去烧高香了,竟然还问为什么。
可他要的就是沈则群的抵触,跟他不聪明、不识趣的印象,以求他之后见他视若透明,再无相干。
而此刻沈则群一直的沉默也让任清在心里舒了口气。
沈则群就是这样的人,不会跟别人争论,也从不会失了风度。
他打从心里认为沈则群就算是生气或厌烦一个人的话,也只会沉默着,然后站在一种绝对高度上用冰冷的视线警告对方。
这也就足够了。
比如……此时。
任清这么想着,也就再一次抬起了头,可是他对上的……却是沈则群此刻有些发红的眸子。
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仿佛昔日的那些从容与难以预测都被飞逝的时光彻底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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