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是周子健用来安慰林绍的,那时候刚到鹿山,林绍常常坐在石阶上望着山脚,期盼着一切都是梦,父亲母亲还会来接自己。周子健就会走过来在他肩上轻轻一捶,静静坐在一旁陪他,等到天色暗了,然后领着他往回走。那个动作像是在告诉林绍,别害怕,我陪你一块儿,你不是一个人。
周子健的眼睛有点胀,雾蒙蒙一片,灯光里林绍的笑像极了林二。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林绍没有怪他,二哥也没有怪他。他自我惩罚,将自己的心放逐在孤岛,日晒雨淋过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以为会被困住一辈子,哪知道自己最对不起的那个人,告诉他从来都没有恨过他。这一刻,他终于觉得自己刑满释放了。
房间里只有男人悲怆的哭声,白须老者沉默着没有说话,好似不经意间抬手,掠过眼角,手背沾了一点水渍。
入了秋,敞开的窗户仍会有小虫子飞进来,扑到灯火上,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第十章
出乎林绍的意料,这一晚没有辗转反侧失眠,他睡的很沉,连梦也没做一个,醒来时已天光大亮,只是刚醒来的瞬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林绍下楼时,周子健在柜台那算账,厅堂里坐着几桌客人,桌上一壶稠酒并着几碟下酒菜,聊着打南边过来的见闻。
“现在可真不太平,我们老大说了,下次走水路。”
“可不是么,这次我们过乌鸦山,一群山匪把我们拦了,过一次拿三成货品,你说这来回六成,我们大半年不就白干了么。”
“是啊,请的镖局也不顶用,那些山匪都是有官府撑腰。”
“要是一直这样,水路要是也走不了,就只能把这边生意断了......哎”
林绍在楼梯口听着这些碎碎念,有些诧异,官匪勾结竟如此严重,难怪上次他们遇到的山匪那么嚣张。
“周老板,给我们这桌加一盘花生米,要炸得酥酥的。”
“好嘞,您稍等。”
那些人唉声叹气了一会,又开始聊起别的事,不时爆发几声笑。
周子健拨弄着算盘,听人有往这边走,抬头一看是林绍,笑笑道:“你师父出去见老友了。你要出去?等我算完账,陪你一起。”
周子健眼睛还没有消肿,眼里的红色血丝很明显,神情略显疲惫,看来一晚上都没休息好。林绍这时才察觉,师叔也老了,再也不是那个背着他爬山,举着他摘树头果子的健壮青年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应该早点告诉师叔,阻止他去追查这件事。他曾经听到过鹿山的人议论,说是师叔害了他家,也隐隐感觉到师叔这么多年一直过得愧疚。但师叔对他是真的好,他从来都未曾生过半分憎恨。
“西京城我哪没去过,要你陪着干嘛。”说完,拿起小碟里的一颗冬枣,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滚来滚去。
“绍儿,我让大梁去张府把你母亲请过来,你见见她?”周子健合上账本,认真问道。
“别,我还不想见呢。”林绍把那颗枣握进手心,漫不经心地回答。
“梧桐巷往里走三家,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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