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安拿杯子的手微微收紧,只是低声道:“奴才不敢。。。。。。”
景王冷笑一声:“魏从之也好,袁山同也好,还有皇上。。。。。。都替你求情。。。。。。他们都觉得,本王定不会让你好过,因为你与方成安相识,本王就会折磨欺负你。”
方成安实在无语,心里苦笑道:难到我在王府还不够受欺负?嘴里却道:“奴才不敢。。。。。。”
景王咬牙道:“你只会说这一句话么,卫七,你看似蠢笨,实则狡猾奸诈,装着一副要死不活的可怜象,又装着对方成安情深意重,所以众人都同情你,连本王。。。。。。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你。”
“我三哥。。。。。。从不管我王府中事,今日竟要我放了你。。。。。。”景王再饮一口酒,侧头来盯着方成安,方成安无法,又喝了一杯下去。萧景转回头,看着对面屋顶,又转了话头道:“以前,方成安就躲在那面楼顶,守着我三哥。。。。。。”
方成安身体一僵,听萧景继续道:“他总是想干嘛就干嘛,我对他再好,他也不喜欢,我三哥就算不理他,他也这样整夜整夜守着他。。。。。。”然后萧景冷冰冰的笑脸转过来望着方成安,讽刺道:“所以。。。。。。凭你这个样子,就算喜欢他一百年。。。。。。他也不会正眼看你。”
方成安全身僵得要抖起来,一只手只好死死按在石桌上一动不动,萧景看他难过,心中微微爽利,又道:“他只喜欢我三哥一人。。。。。。可惜我三哥心思太大,容不得他这片痴情。。。。。。三哥把他让给我。。。。。。我也以为他是我的。结果,哈哈。。。。。。”
萧景自嘲一笑,再喝一口酒,也不再看方成安,方成安却自己一口一口地喝起来。
“所以说。。。。。。人心这个东西,如何相让?让来让去,我失望,方成安失望。。。。。。三哥也并不心安,尚若当年。。。。。。方成安没有随我留在京中,而是随我三哥出征离去,未必会是这样的结果。”
方成安低低咳嗽两声,突然道:“王爷此言差矣。。。。。。当年若方成安随皇上出征,再回头缴杀恭王叛党,他又如何自处?尚若。。。。。。皇上留他一命,这灭族之痛,他又当如何忍受。王爷看似此结果可叹,却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萧景低着头,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他笑着咳嗽两声,慢慢道:“卫七,也只有你,敢在本王面前如此大逆不道胡言乱语。。。。。。本王却又觉得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我问你,难到你一生中,就没有什么后悔之事么?”
方成安愣怔,后悔之事?那些过去之事,每一件都是逼上梁山立下决断,如何后悔?而方氏,便如师父所言,也不过咎由自取。。。。。。他虽抱有与方氏同灭之心,可到底还是贪生怕死了。。。。。。又或者,他心底是怨恨方氏舍弃他之心。
方成安默默摇头,低声道:“人一生所经之事,哪有事事周详如意,若要思来想去,必有后悔之处,可当事时或者事急从权,又或者无可奈何甚至力有不及。奴才觉得,只要问心无愧,便不必后悔。”
萧景静了一瞬,低笑道:“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倒是致情致性心思爽直,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方成安低声道:“王爷折杀奴才。”
萧景突然问:“他当年。。。。。。对你如何提起我与秦王的?”
方成安呆了呆,默默端着酒杯灌下一口,低声道:“他不怎么愿意提起。。。。。。也是迫不得以说了几句,奴才只知道,他心里对你欠疚,又觉得。。。。。。方氏重罪,他身为方氏子孙,亦不该独善其身。”
萧景又一口一口喝着酒,二人之间仿似无话可说了,方成安侧头望向萧景,良久道:“王爷,夜深了,王爷还是回房安歇吧。”
萧景挥手道:“你要睡就去睡,别管本王。”
方成安便也安静下来,再不说一句话。直到萧景醉倒在石桌边睡去。方成安才慢幽幽起身,招手唤来随伺太监,将景王抬进文安轩的起居室去。
景王懒待王府,隔了几日,武顺帝便驾临景王府。偏景王出门未归,王府管事唤人去找景王,武顺帝已坐在文安轩议事堂里候着了。
方成安照样文安轩职事,跪在门口,武顺帝随意翻着王府的折子,也不抬头道:“别跪着了,这茶味道朕不喜欢,你去重新倒来。”
方成安倒了茶端上来,武顺帝抬头看他一眼,道:“这布挡着脸是什么意思,你那伤疤朕难道没见过?”
方成安道:“恐有污圣眼。。。。。。”
武顺帝端茶喝一口,垂目不语,然后再喝一口,道:“把布取了。”
方成安只得道:“是。”然后又要退出去跪着。
武顺帝笑道:“谁教的这些规矩,其他人出去,卫七进来伺候。”
说罢,武顺帝居然打开景王府折子,拿起一只朱笔在下面批示,方成安连忙取砚台压边,研朱砂墨,武顺帝翻翻拣拣批了两三个要紧的,却只有批示无落款。方成安想这景王府的王爷当得真是舒服,居然让皇上帮忙处理政务。
方成安研好墨,垂头站在一边,本来心思飘飘浮浮,突然感觉视线压来,忍不住抬头看去,武顺帝就那样看着他,那目光并不锐利,方成安却瞬间如芒刺在背,慌忙道:“皇上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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