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惶恐。”
“你若当真惶恐就该自请离去,或以为仅凭昨日之事就能邀功请赏,要朕封你个夫人么?”
“草民不敢,昨日之事也是候爷信托而为,能替皇上稍释疑难,乃是草民之荣幸,不敢妄求封赏。”
“朕若一定要赏你呢?”皇上放开白尘,坐回榻椅上微微抬手,“起来吧!果如卫平所说,你聪明擅谋,应对得体,只是你之出身实在不堪,若依私情而论,朕该许予成全,可是逍遥候不仅是朕的得力臣子,朕还视他为子侄,今日宴中你也看见了,众多王侯身侧都是良人与坐,其间真正恩爱者寥寥无几,但是恩爱未必般配,你若成了逍遥候夫人,朕也会脸上无光,何况你曾混迹风月场中,所谓的恩爱不过露水情分,据朕所知,你在蜀州时便借酒示意惠王,继而得入静室与他单独相处,可见你并非贞于逍遥候一人,朕又怎会扶持一个心猿意马的逍遥候夫人?”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偏您是皇上,我半句驳言也不敢有,只是您不该小瞧了小狼哥哥。
“草民叩谢皇上教诲,只是候爷既是皇上的得力臣子,必定擅思敏行,若真会误于虚妄假相,甚至溺于露水之情,恐怕当不起得力臣子之名,所以应是皇上谬赞了,草民替候爷惶恐。”
“你看似怯弱,实则狂妄,否则怎敢反将了朕一军?明着替他推谢赞誉,暗里是说他眼光不错才会看上你,玩了一手漂亮的以矛攻盾,同时以退为进,势必要朕封赏于你,白尘,你果然工于心计,城府颇深,此非妓馆生涯所能练就,朕倒有些好奇了,怎生经历才能让一个十六少年如此老成?”
皇上再次踱到白尘身边,语气虽隐含笑意,却有寒气倾泻而出,从上至下将白尘罩于死灵般的阴寒之中——皇上不是好奇他的经历,而是疑心他的身世。
“回皇上,草民过往所历实在卑俗,不敢御前漫言,有辱圣听。”
“你祖籍何处?”
很突兀的问题,但是不能迟疑,“回皇上,草民祖籍丰州。”
“因何流亡他乡?”
“回皇上……”
“直说便是!”
“是。”白尘略略迟疑道:“自草民记事以来,便是随父四处谋生……”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易英成。”
白尘声音哽咽,言毕已然含泪,却听顶上一声冷笑,“你父姓易,你却姓白,难道你不是易姓子孙?”
“回皇上,家父是为祭念之故,才让草民随了母姓。”
“如此也罢,朕还想着能从你的祖历上寻点由头,但是丰州不曾有过易姓的出息子弟,因此是你祖上少了功德,不是朕不予荣耀,否则还能追表一二,以此掩过你的不堪,于今看来,你最多只能做单朗的妾,但你自愿脱出的话,朕会助你在京城开店营生,据朕所知,你想做妓馆红牌,与其夜夜付身他人,不如自主做老板,如此便不惧色衰遭弃,也能雅客一般受宠于单朗,来日缘尽情淡,你也有营生傍所,不至于晚景凄凉,此是你昨日那番作为的功赏,不必叩谢了,领恩即可。”
“谢皇上,草民愿在京城开店营生,只是不想开妓馆……”
“你只能开妓馆!”
“如此,请恕草民不能领赏,愿做候爷名下男宠一名,无有任何名分,来日遭弃也无悔,不然便只求一死……”
“你威胁朕?”皇上捏起白尘的下巴,怒气伴着冷光直直地刺进白尘眼里,没有收到应有的惶恐,只看到一双含泪的丹凤眼里隐着类似同情的悲哀……
“你想死么?”皇上甩手的同时也甩出一记耳光。
白尘歪倒一边,却很快俯首拜道:“皇上息怒,草民不想死,但也不想皇上烦难于臣子的家事,草民虽不堪,却也懂得舍生取义,皇上济养天下,万民理当奉主唯恭,区区贱命本不能回报皇恩万分之一,但是一死能令皇上稍许宽怀,草民虽死犹荣,只是恳请皇上赐教周全死法,以免候爷误会草民是被皇上赐死,届时虽不会有碍君臣之仪,但是或许会损伤皇上所说的叔侄情分。”
皇上久不作声,半晌才挥了挥手,“下去吧!何时死,怎么死,朕会着人告知,在此之前,你都必须居留京城,不许在单朗公干时纠缠随行,退下吧!”
“是。”白尘跪礼退了出去,在门边碰上了嘉义候,昨日只是匆匆见礼便回避,此时正面碰上倒有些莫名的愧意,这人误于表相而单恋朱氏,最终却被他揭出真面,虽是义行,未尝不是伤人之举。
白尘依旧匆匆行礼便要走,却听嘉义候低声说了一个谢谢,白尘顿住,又见嘉义候目光柔和而诚挚,白尘顿觉释怀,点头致意而去。
回到府宅后,白尘先去瞧了林霄,然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单朗已净身出来,一面递着擦头发的帕子,一面笑问皇上都说了些什么。
白尘久不答话,替单朗擦干头发后才蜷进单朗怀里,勾住单朗的脖子不停索吻,单朗先时热烈回应,然后才觉不对劲,“怎么了,感觉你突然好爱我的样子?”
“我本来就爱你!”白尘小嗔一眼,随即轻叹,“我觉得皇上很可怜,他不过三十四五吧?鬓间却有银丝一二,眼底更有寂寥无数,心上有人,却不得那人全心,亦如你只一心爱我,我却尚有他念,皇上说我心猿意马竟是真的,只是此意非彼意,我予你的爱并不纯粹,因为我不是那种单纯为爱而活的人,林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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