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脸上有些发烧,楚玉只好越加声若细蝇,呐呐地开口道:“可那也不能吃了。”
段慈珏没接话。
近乎描摹般,段慈珏将蹲在脚边小小一团的楚玉从头到尾地刻画了一遍,而后问道:“你不生气吗?”
楚玉:“啊?”
“我下午,”说到这里,段慈珏停顿了会儿,似乎斟酌措辞地缓慢道:“那样说你,你不生气吗?”
楚玉愈加困惑了。
皱起浅浅的眉毛,楚玉用心思索了好一会,才总算弄明白段慈珏说的“那样”究竟是哪样。
“为什么要生气,”楚玉道,“恩人说的本来就是对的。”
“天底下的确是再没有什么花,比我更臭了。”
望着楚玉诚恳认真的神色,段慈珏心里的悬石,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他伸手刮了下楚玉被弄乱的鬓发,故作不经意道:“那我以后那样说话,你也不会觉得难受吗?”
楚玉皱了皱鼻子,他想起自家公子曾经因为段恩人生过一场闷气,不由有些为难。
段慈珏也不催促,耐心等着答复。
“可以那样说我,但是不能说公子。”
纠结了许久的楚玉,自认为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仰头笑容璀璨地对段慈珏道。
楚玉的笑容诚恳而耀眼,段慈珏抑制不住跟着微微莞尔。
然而不等段慈珏嘴边的笑意扩大,楚玉接着又补了一句:“因为公子是天底下顶顶好的人,楚玉最喜欢公子了。”
段慈珏脸上的笑容忽地僵住了。
而竖起耳朵偷听的许长安,则又是欣慰又是惆怅地扒拉了两下火堆。
照楚玉现在这无知无觉地状况来看,他十有八九是要逃不过段慈珏的五指山了。
揣着这样想法的许长安,目前并不知道,他自己其实也属于逃不脱被吃掉命运中的一位。
楚玉倒没注意到段慈珏脸色瞬间的不自然,他惦记着跑去呕吐还没回来的许道宣和林见羽,因而也没再多说,匆匆告了罪,就跑出去了。
一行人折腾到半夜,才将将又饥又饿地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长安总觉得嘴里残余着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因而翻来覆去地折腾了老半天,最终还是不得不再次爬了起来。
“长安,我吵着你了?”
对着胸前小布包絮絮叨叨大半夜的许道宣,听见动静问道。
许长安一手拿着水囊,一手拿着翻出来的杨柳枝牙刷,遮遮掩掩地道:“没有,我起夜呢。”
许道宣应了声,翻了个身继续朝着小布包窃窃私语。
用杨柳枝沾了些许药粉,许长安来来回回刷了好几次。等一而再再而三地确定嘴里气味确实淡了些,许长安摇了摇空了的水囊,吐掉了最后半口水。
摸摸索索地回了自己位置,许长安刚躺下,躺在旁边的薛云深就摸了过来。
“漱干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薛云深,一面将腿架过来,一面好心且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
闻言下意识哈了口气仔细闻了闻,而后不出意料地依旧闻到了那股气味的许长安:“……”
“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没奇怪味道了,他干什么又要提起啊!”
许长安悲痛欲绝地在心里咆哮道,他沧桑地抹了把脸,翻身换了个方向的同时,决定今晚再也不开口了。
翌日大清早,一行人便起来了。简单洗漱收拾后,几人重新上路。
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最近的平津府。
入了城,由薛云深与许长安两人带路,几人径直朝着城中最大的客栈去了。
“几位客人,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客栈的跑腿伙计躬着腰,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住店。”林见羽道,“要四间上房,两间通铺。”
说这话的林见羽,肯定没料到通铺最后都空着了。
让伙计带着回了各自的房,又嘱咐了伙计快些送来热汤沐浴,许长安彻底瘫在椅子内不动了。
楚玉见状,忙快手快脚地收拾床铺。
重新铺好了床褥薄被,恰逢伙计送来热水,楚玉问过许长安,确认房内不需要伺候了,才掩门出去。
许长安扒光了衣裳,打散了长发,将自己整个儿浸进了水中。
等他舒舒服服地泡完澡,换了干净的长袍,做完某件大事的薛云深,正正好叩响了房门。
“殿下,您确定吗?”听完薛云深的来意,许长安简直不敢置信。
薛云深点了点头,将掌心摊开,递给许长安看。
许长安低下头,只见上午还好好的血泡,竟然不到两个时辰便悉数被撕破了,皮与肉牵扯着,端的是好一副血肉模糊的景象。
“疼。”薛云深道。
“好疼的。”
薛云深神情十分委屈,连眼角那颗泪痣都仿佛在控诉着许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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