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隋迎谋划着耗尽裴长林的耐心,等待着他们鹬蚌相争的时候,康筠收到了blithe发来的邮件。他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坐在皮质转椅中,一双光裸的脚随意地搭在书桌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一目十行地扫过屏幕,看到某一段的时候眼神一凝,一个完整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形。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思忖了片刻,然后给blithe回复了一封邮件:“将律师事务告知经销商,让他徐徐图之。音频发我。后续如有情况,随时沟通。”
就在这个时候,蒋舜华端了杯温水和药推门进来,扫了眼康筠搭在书桌上的脚:“屁股不疼了?”
“有蒋教授的灵丹妙药,好多了。”
康筠关掉邮件,笑眯眯地把脚从书桌上放下来,乖乖接过水杯和药吃了。蒋舜华接过空杯放好,又抽了张湿巾擦桌子,眼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也就是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康筠嘿嘿笑,“也不知道蒋教授这么拘小节的人是怎么混得这么人模狗样,事业爱情两得意的。”
自从两天前演了那场戏,从顾珞琛面前“扬长而去”,他就住在了蒋舜华家。他知道顾珞琛看到他的兰博基尼停在蒋舜华楼下,肯定会上楼查看,发现他不在,就明白他是在故布疑阵,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找过来。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于是康筠就心安理得地在蒋舜华家住了下来,吃他的住他的罔顾他的洁癖还没大没小地开他的玩笑。
蒋舜华是h大医学院的教授,为人冷酷不苟言笑,学生们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同事们也都不敢随便开他的玩笑,杨安又不是会开玩笑的人,所以……天底下大概只有康筠一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打趣他。
太熟了。
初相识的时候他们都还年轻,年轻到连如何伪装自己都还没有学会。因为曾经见识过彼此最真的一面,所以即便时光和世事让他们渐渐学会了戴着面具生活,但在彼此眼中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蒋舜华无奈地笑了一下:“行了,我还有课。十一点半下课后我去接杨安,快期末了,他大概要拖一点堂,十二点半才能回来。你饿了就先用微波炉热点儿剩饭,出门记得带钥匙,注意安……”
“啰嗦!”康筠笑着打断了他,紧接着收了笑容,“杨安的身体……”
“还那样吧,贫血有点儿严重,”蒋舜华垂下眸子,似乎不愿多谈,“有我在,他会没事的。”
蒋舜华说完之后,拎起丢在沙发上的大衣穿上,转身离开了。康筠看着他瘦削紧绷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感觉蒋舜华没说实话。
半年不见,杨安虽不见比之前瘦多少,却明显憔悴了,脸色苍白,嘴唇也几乎没有血色,看起来就像是大病初愈。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蒋舜华的紧张。
昨天是周末,蒋舜华和杨安都在家。杨安裹着毯子在沙发上备课,蒋舜华在旁边茶几上开着笔记本电脑查资料,他从前做事相当专心,可昨天却时不时就要碰一下杨安的额头,每餐饭后半小时都准备好热水,催他吃药,杨安偶尔皱一下眉头他都要紧张地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杨安似乎不愿让他担心,所以大部分时候都表现得相当轻松,脸上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但是在蒋舜华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憔悴和疲惫是那样明显。
杨安是中学英文老师,因为身体缘故,工作日每天上半天课。康筠感觉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连半天课都吃力,蒋舜华之所以同意他继续工作,大概是怕他空下来胡思乱想——蒋舜华大概一直瞒着杨安他的病情,之所以方才不和他明说,大概是怕他知道了真相眼神露出破绽,让杨安看出端倪。
但……杨安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么?
康筠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jeffrey的死,杨安的病,顾珞琛晦暗不明的目的,还有这些年他经历的、看过的那些悲欢离合一时间全部涌上心头,一时间他感觉之前拥有过的奢侈的幸福都如同天际浮云,风一吹就散了。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蒋舜华和杨安的初见。
那是三年前吧,蒋舜华办事回来,路过他所在的城市,顺便来看看他,结果好巧不巧碰上一桩爆炸案。
作案者有明显的反社会人格,他在黑市上买了三颗小型液态炸弹,伪装成探望学生的家长混进了校园,造成了当地迄今为止最严重的校园恐怖袭击事件。头天晚上,blithe在黑市的线人就把消息传给了康筠,他派人连夜追查那个人的下落,但刚查到那个人的临时住所,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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