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以为,你为何能偏安一隅数十年,难道仅仅是因为先皇害怕戕害亲侄,引得大臣心寒吗?难道仅仅是因为人间帝王干涉不得修仙界之事吗?朕可以明确告诉你,若是前者,先皇在兵变之时便没有顾虑过,又哪里差了你一个。若是后者——那更可笑,世外之地只要一日尚在人间,便少不得要受诸般束缚。”
“血统再高贵又如何,你那父亲贵为太子,不还是在先皇身下辗转求饶,委屈求全!”
“住口!”
沈靖远愈发得意,他这一生,从未感到如同此刻一般地畅快淋漓,“先皇怕是真心爱过那人的,临终之前命人先将他勒死了,还跟朕说,要朕将他二人合葬帝陵!哈哈,真是荒唐,滑稽。那本该是母后的位置!那老东西以为朕唯唯诺诺了一辈子,他说的所有话朕都会听吗!”
“父亲的尸首,现在何处?”云韶哑声道。
沈靖远颇为欣赏此刻云韶崩溃的姿态,慢悠悠地伸手抬起他的下颌,拇指在他溢出鲜血的唇边摩挲几下,直到那淡色的双唇被浸染地艳红,才满意道,“你和你父亲,倒是一脉相承的好相貌。朕好奇了很多年,你那父亲何德何能,让先皇这般迷恋?不如——你服侍朕一回,朕将骨灰还你?”
“皇上!”
“呃……”
秦初君的惊呼和沈靖远的闷哼几乎同时响起,云韶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完好的右手掐住沈靖远的脖颈,将他轻松提起,整个按到墙上。
“沈靖远,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云韶笑得讽刺,“过了这么多年,你终究还是怕我怕得只要我一个眼神就哆嗦,只敢用这种方法湮灭你对我的恐惧。”
凡人的性命脆弱的如同蝼蚁,云韶修仙之后,就从未对凡人出过手。但此刻,他胸膛中如同被烈焰炙烤,翻涌着滔天的怒意,唯有鲜血才能让这怒焰浇熄。他一抬膝盖,正中男人的要害,毫不留情地将那微微抬头的部位废了。沈靖远多年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苦楚,顿时长声哀嚎起来,凄厉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之中回荡着。
“庄周之境,在我第一回 醒来之时便已隐隐感到了阵法的痕迹。你们当真以为我无从察觉?
若非我心存眷恋,不愿挣脱,山人本不必等到最后一刻,生生扛过刀剑加身才清醒。”
扼住咽喉的修长手指又紧了紧,将那哀嚎都压了回去,沈靖远这才急促地吸了几口气,满面惊恐地看着眼前化身修罗的男人,几乎要一口气闭过去。
云韶面无表情道,“沈靖远,你和你父亲都该死。”
沈靖远挣扎着,却如同蚍蜉撼树一般毫无作用,只能感受着肺中的空气越发稀薄,面色涨红,眼带哀求。
“我父亲的骨灰——在何处?”云韶的耐心即将用尽。
然而下一刻,那手指却怔然一松,失去了力道。沈靖远如同烂泥一般顺着墙滑落在地上,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皇帝狼狈地蜷缩成一团,急遽地咳嗽着,拼命收集着空气。
云韶低头看着自己胸膛穿透而过的剑尖,表情有一瞬的怔忪,而后化作了一丝苦笑,那剑却毫不迟疑地收了回去,带出了温热的鲜血。
他生平不负人,奈何数十年来,深恩负尽,众叛亲离。
第52章 符灵绛衣
秦初君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剑,看着不支倒地的云韶,不敢相信就这样轻易地刺中了云韶,“怎么可能这就刺中了,你的符灵绛衣呢?为什么不在身边!”
绛衣是十余年前二人一起出门游历时,偶然碰到一个镜魂。那镜魂修行千年,隐匿在镜中,专为吸取年轻女子精气。当年二人发现之后,由云韶设阵,秦初动手,二人费尽手段才终于将那镜魂制服。秦初本打算将那镜魂封印,镜魂却认定了云韶为主,云韶推辞不过,只得当场将其收在灵符之中,以灵气温养,随身携带。
收纳镜魂入符到底不符合天舫这一正派的身份,也只有云韶才会偷偷当个兴趣研究,有事没事还将绛衣放出来给他喂招,弄得符灵烦不胜烦,甚至有些怀疑符生——她当初怎么就横看竖看都觉得云韶品行温和,人畜无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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