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四的骡车很快就来了,大家开始往车上搬东西,两个嫁妆箱子,一个炕桌,还有外屋里头的瓶瓶罐罐,一坛子咸蛋,一坛子咸菜,一坛子腌肉,一罐子荤油,一罐子豆油,一罐子鸡油,一罐子咸盐……只把这些值钱的带走,剩下的锅碗瓢盆,水瓢笊篱,锅叉盖帘一类,全都送给马家和画家,正月里头计家拜先生带来的四只鸡鸭又让他们家带回去养。
马车和驴车上都装得满满的,穆云翼没想到各家会拿这么多东西来,要不是计家有驴车,但是一辆骡车还真弄不过去,就算这样,做上人之后也有些超载了。
本来是想让计宝根赶车,但计老汉不放心,非得去看看孙子的住处不可,便由他赶着驴车,牛老四赶骡车,大人除了高学红之外,一个都没让跟着,穆云翼锁了房门,然后跟马家和计家剩下的人告别,跳上骡车,迎着上午的朝阳,一路向东,往城里头行去。
到了城门口,还要交进城费,看城门的也是轮值的捕快,原本是分作三班衙役,在五十年前已经全部改作快班,也就是捕快,由两个捕头带领着排班,看守城门,早晚巡街,治安缉盗,全由他们负责。
这些捕快都认得穆云翼,闲了常去茶馆听书的,见面都笑着喊“小先生”打招呼。
进城费是大人两文,小孩一文,车子五文,如果是贩卖的货物会更高,捕快们都摆手说不用交了,穆云翼却不愿意平白欠下人情,好说歹说,给了二十五文钱,几个捕快都有点不好意思,穆云翼告诉他们:“过几天茶楼就重新开业了,几位到时候别忘了去捧场啊!”几人哄声答应。
到了松林街,穆云翼打开大门,一行人进了院子,先发出一声齐刷刷的惊叹,他们原本以为穆云翼即便能租到院子,肯定也是在哪个旮旯里头,弄个荞面饺子似的小院,周围都是低矮房屋,住满了平民,因为没有地,每天都要出去给人家做工,没想到竟然是个这样幽静齐整的院子。
计老汉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元宝啊,这整套院子都是你租的?”见穆云翼点头,又啧着嘴问,“这租金得不少钱吧?”
穆云翼笑着说:“还成,每个月三百文钱。”这个数又惹得大家一阵惊呼,农家院一亩地一年的出息是一两银子上下,这院子三个月就要一亩的钱,在这里住一年,四亩地就算白种了,计老汉掰着手指头算着,心疼不已。
穆云翼把大家伙往里头让:“前边房客走得急,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家具什么的就算了,这些女人用的首饰什么的,都装箱子里头,再记个单子,回头得还给人家。”
他把带来的笔墨备好,就在东屋外间的桌上铺了纸,开始记录,高学红生怕他怀疑自己,就没有往里屋来,而是招呼马乐、墨香一起到院里头,用大木盆打了水,开始擦洗拾掇,只有高以纯和高以清在屋里整理李掌柜留下来的东西,首饰列一张单子,衣服列了一张单子,其他杂物列了一张单子,包括李掌柜穿的靴子,他小妾用的裹脚布,零零碎碎堆在一起,穆云翼找了个箱子过来,把所有东西都装了进去,然后上锁。
穆云翼估算这些东西的价值大概在三四十两左右,另外在梳妆柜里找到十几个铜板,并没有找到银两、银票一类的东西,穆云翼怀疑陈鹤轩来抓人和搬厢房里的东西的时候,应该是把钱都逼问出来带走了,剩下这些在陈大少爷看来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并不放在心上,不过他还是打算等陈鹤轩下次来的时候,把东西如数地交还给他。
高学红把堂屋收拾出来,灶台碗柜全都擦得干干净净,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高以纯带头开始擦洗洒扫,柜子里的被褥也都找出来,尽是绸缎的面子,里头絮满了棉花,又松又软,几个小孩子羡慕地用手摸着,欣喜不已,就连计老汉和牛老四都看得眼热,他们儿子结婚,女儿出嫁,也置办不了这么好的东西。
穆云翼说:“这被褥是人家盖过的,咱们不能直接用,等回头拆下来浆洗一番再盖。”
忙活了一大通,直到下午未时才都弄完,由高以纯下厨,用腊肉炖土豆,弄了一小盆,每人再分一个咸鸭蛋,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大家伙饱饱地吃了一顿,牛老四和计老汉赶车回家。
穆云翼跟高以纯说:“我下午要去店里,你们在家,把屋子都收拾好,咱们俩和小五住东屋里间,小益、马乐,还有春时、秋时,住东屋外间,老姑带着墨香就住在西屋里间吧,咱们就先这么住着,以后这里就是咱们家了。”
“元宝哥哥,你要去哪里?”高以清好奇万分地问,“我跟你去好不好?”
穆云翼忽然想起来高以纯会木工活,便说:“你要是不嫌累就跟我去,还有以纯哥,我那店里头正装修呢,你会木工活,也跟我去瞅瞅。”
高以纯自然是没有不肯的,穆云翼带着他们往城北来,高以清还是头一次来县里,大眼睛左看右看,瞅什么都新鲜,半路上遇到卖糖葫芦的,穆云翼买了四根,一人一个拿着吃,高以清还舍不得,只用舌头舔,一会把糖衣都舔完了,只剩下山楂,穆云翼笑着说:“你快吃啊,要是爱吃,以后哥哥再给你买。”
高以清说:“我长这么大,这糖葫芦就见过两次,一次是二哥从成立带回去的一根,说是孝敬奶奶,奶奶吃了一个山楂,剩下的都给大伙分了,我和哥哥也没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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