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延站在穿衣镜前面,整理身上的西装。他要跟著奉泽去公司实习,所以格外重视这次出行。奉泽走过来看著镜子,随意道:“衬衫领口不系起来麽。”他抬手帮孟延系扣子,才突然发现这并不是孟延的习惯。
“这样确实精神很多。”孟延不知道奉泽心里在想什麽,只是挪开奉泽呆滞的手,朝镜子里的人笑道。孟延的眉目清秀干净,长相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若只是穿著休闲衣服出门,被认作高中生也没什麽奇怪的。但是穿上西服後,更令他平添一份成熟的气息,年轻而富有朝气。
奉泽倚在沙发里看著他,忽然想起那个去扫墓的早晨,他在阳光里回头等著那个人,一身黑色西装,被自己折腾得半夜未睡的苍白脸色,那样小心翼翼且躲躲闪闪地看自己的眼神,心里竟是隐隐作痛。
他也曾想过,如果没有遇到孟延,他会不会永远发现不了杜靖朴的感情?而经历了这麽多事情,自己对於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本来应该恨他,可为什麽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他?
不知道从何时起,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就觉得喧嚣的心境都安静了下来,连晚上握著熟睡中的他的手,摩挲著手指的骨节,都能感到一种从幼时起便忘不掉的安心。
不,这一定只是小时候的习惯而已,奉泽摇摇头,他是不会喜欢杜靖朴的,不会喜欢那个只是为了求得更好生活而对他好的人。可能所有人都知道,从前的骆奉泽,其实比谁都重视他的哥哥。可这一切在那个下午,在杜靖朴笑著说出那些话的时候,都成为了笑话。
他的话,究竟哪些是真话,又有多少是假的呢?奉泽忽然想冲到他面前,一件件地质问他,但也许只是徒劳。杜靖朴会用他那轻轻的,却朗润的声音回答:我只是为了你好......他骆奉泽平生最恨的就是这句话了,奉泽的手指紧紧抠进掌心,恍然间看到眼前的孟延,正在弯著腰奇怪的盯著自己。
“你在想什麽?”
“没什麽。”奉泽站起来走到门口,“不早了,我们走吧。”
说著他便拉开门先走了出去,去没有看到身後的人,那微微皱眉的神情。
桑羽和宗承远从住处出来的时候,两人吵吵闹闹却又寸步不离,桑羽穿著深蓝色外套围著驼色围巾,从远处看去身材修长,却有一种慵懒的气质。
宗承远先帮桑羽打开副驾驶的门,而後钻进车里发动,车子很快便开上了路。骆奉泽将摘掉鼻梁上的墨镜,开著车跟了上去。
桑羽两人先是去了趟超市,提了几大袋子的东西回到停车场然後塞进了後备箱,其间不知道说了什麽,桑羽看了看周围然後亲了一口宗承远,接著两人便抱著在车门边吻得火热,奉泽沈著脸坐在离他们不远的车中,恨不得将照片拍下来卖给狗仔队。等到终於分开了,奉泽揉揉冻得发麻的指头,握著方向盘盯著前方,两辆车不远不近地保持著一定距离,慢慢驶出了市区。
北方的冬日总是萧条冷清,路边的树伸著光秃秃的枝桠,勾画出支离破碎的昏暗天空。奉泽发现他们离开市区没多久,很快就到了一个新建的住宅区。由於地处开发区,这里没有多少人居住,环境却优雅而干净。奉泽的心跳渐快,偷偷跟上去记住了桑羽两人坐的电梯终点,然後耐心地坐在车里等待著。
奉泽不记得等了多久,只知道太阳已经从头顶挪到了西边,才看到宗承远牵著桑羽出了门,开著车走远了。奉泽哆哆嗦嗦地开车门,下车後膝盖差点僵得站不住。他坐电梯到了9楼,发现这一层没有多少住户,几乎能一眼看出来,哪一家是有人常住的。
奉泽站在那面门前,伸手按了门铃。
“小羽,是不是落了什麽东西?”门很快便开了,接著一把好听而平稳的声音传了出来。奉泽的心跳得更快,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
门内的人看到他,猛然间怔住,然後利索地想要关上门,却被奉泽伸手拦住。
“就这麽不想见到我?”奉泽问。
靖朴扶著门,垂眼思索了一下,然後松了手放他进来。
奉泽的眼睛一直盯著对方,他好像更瘦了,穿著松松垮垮的棉质加厚家居服,细瘦的脖子从领子里伸出来,好像一把就能掰断。头发有点长,服帖地覆在脖子上面,只是肚子更大了,奉泽还不清楚他现在已经几个月了,只觉得他全身的营养都给了腹中的孩子,甚至有些盼望能早点生下来,好解脱靖朴的负担。
奉泽又抬眼看周围,一室一厅的房子,装修很精致,屋内的东西不多,却有种干净温馨的感觉。
靖朴看到对方在打量四周,问道:“是不是你有什麽东西要拿回去?我带走的都是自己的。”他好像想起来什麽似的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有一串玉石做的手镯。
奉泽认得,那是父母出去旅游买回来的,送了他们一人一串,说是开过光,可以保他们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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