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恩回头,看到梅丹佐的惊讶表情,解释道:“这儿有很多人买不起轮椅、手推车之类的东西,所以有人从你们弃若敝屣的东西里捡些能用的回来。拜生活所赐,这几条街上有几个手工不错的机械师和木匠。这可都是自己练出来的。”
梅丹佐加快步伐,走到了希恩身侧。最初他嫌恶这里,现在却有点儿害怕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一位小姐家。”希恩想到了索菲亚和自己说过的情况,心情瞬间变得沉重。“她现在过得非常不好。”
梅丹佐难得地表现出了善解人意的一面。他看出来希恩的低落,于是不再说话,沉默地与对方向前走。经过一间门窗灰蒙蒙的房屋时,梅丹佐闻到了一股酸臭味儿。那气味就像是死尸搁在露天之处放任其腐烂,气味刺鼻,令人几欲掩鼻。
梅丹佐打算尽快走过这里,却被希恩叫住了:“你去哪儿?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梅丹佐面露难色:希恩要求他走进一间破破烂烂、散发着尸臭味儿的房屋,就算在护卫队,也没人敢让人受这个罪。他几乎想说“我在外面等着”,但看到希恩冷静的眼神,他便说不出口。
这个少年曾经以那样特别的方式闯进了自己的视野,让自己无法不关注。可现在,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却毫无兴趣、不抱希望。梅丹佐这样想着,终于做了决定:“你认识屋主吧?敲门,我们进去。”
希恩挑了挑眉,有点吃惊:他以为这“娇气”的大少爷不会跟着自己。“直接推吧,她不方便开门。”
有个少女裹着深色毯子坐在墙角,只露出了头部。他们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她长得很漂亮,虽然翡翠般的眼眸含着疲惫与悲伤、金发因为疏于打理而暗淡无光。当她看见希恩时,原本如同蒙尘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希恩?你记得我是谁了?”
梅丹佐惊讶地盯着那少女:那股难闻气味儿竟是从这个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他转头看向希恩。倔强冷淡的少年此刻脸上是温柔的微笑,竟然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惊讶之余,梅丹佐开始觉得心里不平衡。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希恩走了过去。少女面露欣喜,却将身上的毯子收得更紧。希恩看见她这样不由得叹息,梅丹佐则是一头雾水。
“去医院治疗吧。如果没有钱,我们帮你凑。”希恩温柔地说着,手去扯少女身上披着的毯子。他并没有使力,而是耐心地劝慰:“拿下来吧,捂得太严实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我知道。我浑身都疼,而且苍蝇老围着我转。”少女低下头:“可是,那个赌约……”
“让它见鬼去。那些大少爷永远都不懂,他们的‘赌约’于他们只是游戏,对我们来说却是赌命一般。”希恩说着,回头看了梅丹佐一眼。少女也终于意识到有外人在场,瞬间变得紧张:“他是谁?”
“不用理他。”希恩赶在梅丹佐自报姓名之前截住了对方的话头:“现在,把毯子拿下来,准备去医院吧。”
少女大口呼吸了几下,将毯子扯了下来。当她做这个动作时,也担心地看向了梅丹佐的方向。
原本正疑惑着的梅丹佐骤然瞪大了眼,之后立刻将目光调开,用手捂紧了嘴。他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再看一眼,可能就要呕吐了。
少女的右腿上留有道道血印,已经开始化脓,黄色的液体渗出,在皮肤上干涸。她的右臂血肉模糊,白骨在变黑的碎肉中透出来。她左半边脸分明美得惊人,可右脸却如同被野兽撕咬过,一大块萎缩的皮肉已经与她的身体分离,偏偏又和眼下皮肤有一寸相连,随着少女头部动作而摇来荡去,似乎将要坠落。她还活着,但正在一点点腐烂、走近死亡。
“怎么回事?讲给我听吧。”希恩沉声说:“站在我身后那家伙身份煊赫,你的麻烦他一定能帮忙解决。”
少女将身体缩回黑暗中。“那天我想去外面找些能做的工作,回来时被猎犬袭击了。有位少爷在街道上遛大型猎犬。它把我扑倒了,撕咬我的手臂,将上面的皮肉嚼碎咽下去,后来又咬住了我的脸。那位少爷在旁边笑了一会儿,然后过来牵住狗。他想用打赌的方式解决我的困顿。他说,只要我能在未来五天不处理伤口,就给我能填满一屋子的钱币。”她忽然低头哭泣:“我知道自己在一点点腐烂死亡!我知道!可我太需要钱了,我……”
“我很抱歉。”希恩握住了少女的手:“这人渣只是在你的痛苦中寻找乐子。知道他是谁吗?”
“他的黑皮手套上印着战鹰。”
希恩收在身侧的手猛然握紧,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我知道了。战鹰——我太知道了。”他转头看梅丹佐的反应。
梅丹佐脸上的嫌恶与排斥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意识到希恩在看自己,他习惯性地露出具有风度又傲慢的微笑。可那笑容太过勉强,看起来就像他正忍受着切肤之痛。
看见梅丹佐苍白的脸色,希恩终于在被新仇旧恨折磨的痛苦中感到几分快意。他打算继续同少女谈就医的事情,梅丹佐却走了过来,递给希恩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金纽扣,上面有漂亮却不女气的雕花。希恩对这个式样的扣子有印象。他看向梅丹佐的脖颈,发现对方衬衫领口的扣子不见了。
“卖掉这个,换来的钱币就足够填满这间又小又破的屋子。我知道是谁和她打的赌。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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